【启】

又是一年阴雨时节。

雨不停地下，溺尽了整个世界的天光。

雨点摇落，窗上剔透的泼墨，乱无章法。

天空若黎明寂寥，仿佛永远都亮不起来。

倾斜的晨昏线，自西向东，走过了晨线的黑夜。深夜，雨水浸没了古老房子的门槛，枝丫摇曳，枯枝勿刻。

请，允许我。在这潮湿的季节里，念念日安，带着静默沉睡。

【1】

汽车飞驰而过，“哗啦”一声溅起一片水花。泥泞的路面上，碰巧路过的行人的衣裳潮湿一片。撑伞走过的姑娘不做言语，只是挽起裙摆，默默走过。连绵不绝的声响在耳边翻滚，引擎声、刹车声、叫卖声、辱骂声……

构成耳边氤氲如雾的呓语。

想起小时候婆婆哄孩童入睡时的摇篮曲，咿咿呀呀此般熟络。如温尔婉转的旋律，久久盘踞在心头，成为最可望而不可即的乡音。

莫桐雨坐在初升红日温和的阳光里，窗外的世界朦胧成一片光晕。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抿着嘴小心翼翼的揭开伤口。

血液已经止住了，凝固成黑色一片，小指长的伤口，醒目的横哽在脚尖，脚掌上嫣红一片，红得吓人的肉瓣因为肆意拔出碎片的原因翻出皮外，赤裸着暴露在空气中。

莫桐雨的眼里早已没有疼痛的概念了，麻木了吧。

她倾倒着双氧水清洗着伤口，死死咬着嘴唇努力不叫出声来。

永远都不会知道疼痛是什么感觉，似乎那一次的伤痕的愈合，花光了这辈子所有的疼痛。所以现在都麻痹了，再也不会感到疼痛，也再也不会流泪，不会难过，只是宠辱不惊、冷暖自知地微笑着面对所有的新新旧旧的伤疤愈合，结成痂，死死锁住那段悲痛。

此起彼伏的白色泡沫翻滚着，如同烧沸的开水，不断蒸发的气泡。

莫桐雨没有因此停手，而是更加残忍的倒多一点在伤口上。

“双氧水可以对伤口进行消毒，你看到的白色的泡沫是被杀死的细菌。”这句话突兀地在耳畔响起，让莫桐雨有点措手不及。她惊慌失措地抬起头，眼前只有米黄色的窗帘以及白色的窗纱，除此之外，就是窗外的大千世界，别无他物。

保持一个动作，愣了好久，莫桐雨忽然释然地笑了，缓缓扬起嘴角，露出了千年难得一见的真实微笑。这是母亲说的吧，自己十岁生日那天，莫桐雨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闹的太厉害最后从楼梯上摔下来，膝盖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母亲就是用双氧水和医用棉球帮莫桐雨清洗伤口的，也是那个时候的这句话，让她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米粒般大小的玻璃碎片躲藏在伤口内侧，外面被翻出的肉覆盖，只有翻开那块肉瓣，才能看见绿色的玻璃碎片夹在里面。

即使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弄不出来。

无论莫桐雨尝试使用镊子夹取，还是使用牙签试图挑出，每次都会触碰到无辜的肉瓣，本能地收手，紧缩眉头忍受一瞬间刺骨的疼痛，之后再也不敢触碰那里。

莫桐瑶最终还是不得而已地摇了摇头，自行用纱布包裹起伤口。没有去医院，因为回家后她才发现钱包不翼而飞，应该是与色狼搏斗的时候丢掉的吧。

她舒展身形，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视线再次模糊成一条线。

世界的尽头是一朵红色的玫瑰花。莫桐雨打开门的时候，习以为常的看着玫瑰从门的上方坠落。蹲下去，捡起来，不屑的看了一眼，但最后还是带进了屋子。

这么算起来的话，这应该是这个月的第二十七朵了吧。他们认识了二十七天，他就为她送来了二十七朵花，似乎很伟大啊，坚持了这么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