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杨婉芳准备在家里做点汤面就算了。可赵勇海觉得,第一次见到小姨子就吃一碗面,于礼不周。他提出:“我要请芬芳去公社食堂吃米饭炒菜。”
杨婉芳自是高兴,未婚夫能对妹妹有个好印象,也就为以后的调动打下了底子。“三人怎么去?自行车不够啊?”她有些犯难。
杨芬芳听说去公社吃好的,高兴极了。说到自行车,她马上说:“姐,这好办,我去借一辆。”
“跟谁借?”
“何家,找无极呀。”
“哦,那好,快去。”
何家儿子太出众了,杨婉芳怎能忘记?从小的邻居,俩姐妹和他一起打打闹闹,还先后在同一个小学读书。辫子散了,背过身叫他给重新编起来,他编得比自己梳的还好,辫花整齐密实。何无极是独子,身体壮硕,浓眉大眼,礼貌谦恭。要不是被“地主子女”的阶级成分的大帽子压着,小伙子早就被好人家抢走了。何无极本事多了:下地一把手,木工、瓦工也在行,还会踩缝纫机。很多人家也爱找他帮忙,砌个灶台,给小孩缝个裤衩,他都揽下来。白天,忙里忙外,只有晚上才是他一个人的世界。他感到孤独,男人的孤独。自己并非不想找个对象,但是想到家庭成分,就不急了。俗话说:“丑妻薄地家中宝。”何无极偏偏不信,一心盘算能遇上个好看的、也不在乎阶级出身的女孩子。他宁愿苦等,等候上苍的垂怜。
何家与杨家是老邻居了。所谓邻居,是指两家同在一面坡,相隔不过几十米,有条蜿蜒小路相通。杨芬芳年幼,不谙风情,对异性基本是麻木的。因为年龄的接近,又知他能干,就常喊他干这干那:“无极,给我磨磨菜刀吧,连青菜都切不动了。”他大步流星地过来,拿过菜刀就走。过不了一会儿,一把锋利的菜刀就递到杨芬芳手上。
杨芬芳咧着嘴笑:“谢谢了。”
“不用谢。我问你,等你出嫁了,还要我给你磨刀吗?”
“我不嫁,就要你磨吔。”
“你要不嫁,那我就把你的自留地包了。”说罢,两人相视大笑,谁也没往心里去。
何无极干活儿,决不让杨芬芳插手。她也不客气,站在一边看,连水都不倒一杯。也不知为啥,两人处得那么逍遥自在,似一家人,像亲兄妹。
此时,杨芬芳气喘吁吁地跟他借那辆破自行车,何无极一口答应。车推了出来,他说:“这车是别人不要了,我捡过来用破旧零件攒的。我骑没问题,你骑要当心了。”
“没关系,还有赵勇海呢。出了毛病,他会修理。”
“他会修车?未必吧。”何无极似乎有点生气,又突然追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公社,姐姐和他要请我吃饭。”
“他们为什么请你吃饭?”
“这不是姐夫第一次见小姨子嘛。”
“今晚你回来吗?”话从嘴里脱口而出,自己也没想到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
“要是太晚了,一个人走夜路,你就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