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并非我的本意。”
“那么,条件是什么?”
“希望你能协助我们。若是没有两天前的那个事件,我们就会招待你到圣地亚哥军港,接着会先对你个人做各种询问、调查,然后再来交给你这份工作。不过事情现在有了重大转变,我们已经不需要跟你做任何交涉了。现在我们向你提出要求,而你的答案,就只有yes或no,除此以外,你别无选择。”
“如果我回答yes的话,就会获得无罪释放吗?”
“不。”凯瑟琳断然说道,“我所能答应你的,只有不把你交给警察这件事,我无法对你做出减刑或是赦免的承诺。不过,只要你为我们效力,我们就会保护你。”
天花板上的风扇转个不停。窗外是圣地亚哥基地耀眼的蓝天。那是令大半美国人憧憬不已的南加州晴空。从外面传来水兵们交谈的声音,那些年轻人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完全无忧无虑。外面似乎是在进行某种体育比赛吧!在交谈声中,有时还夹杂着欢呼声。夏天清晨的阳光与声音充满了明亮欢快的气息。
贤一郎忽然回想起四年前在阿尔巴赛特街上时的情景。那时,他正在国际纵队训练基地所在的城镇,一家名叫“国际纵队俱乐部”的咖啡厅里。那家店里有吊扇,有白墙,从里面听得见外面义勇军青年们此起彼伏的,年轻的、充满朝气和欢快的声音。咖啡厅里充满了令人怀念却又愚蠢的光线和空气,周围的青年们,个个眼睛炯炯有神。那个时候,自己还深信,这世界上有某种东西或信仰,值得让人为之奉献出生命。
贤一郎缓缓地将视线从窗外转到凯瑟琳的脸上,开口问道:“要我做些什么事?”
凯瑟琳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说:“搜集情报。”
“是当间谍吗?那可是个危险、肮脏而且报酬又少的工作。”
凯瑟琳并没有否认。
“我们希望你在国外负责地下活动。你在西班牙的战斗经历、射击和爆破的技术,以及从事船员工作学到的船只驾驶和通信技术,这些都是我们十分看重你的地方。”
“很遗憾,我不会说德语。在我能帮上任何忙之前,恐怕就会被盖世太保给逮捕了吧!不只如此,当我被严刑拷打的时候,恐怕还会将你们的名字给供出来哦!”
“是谁说要你潜入德国的?”
“德国不是正在进攻俄罗斯吗?说起来,我们对德宣战的日子也不远了吧!”
“和我们国家之间有爆发战争危险的国家,可不只德国一个国家啊!”
经过短暂思考之后,贤一郎不自觉地眨了眨眼。
一旁的泰勒少校插话说道:
“我们希望身为日裔的你,能够潜入日本。”
贤一郎完全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过了多长的时间。从泰勒少校的言语经过大脑脑细胞,到转换成一种意思并再度回到他的语言中枢为止,大概经历了有三或五分钟的时间吧。当贤一郎回过神时,凯瑟琳正凝视着他,而泰勒仍旧没有改变姿势,注视着贤一郎的反应。房间里风扇沉重的转动声,听起来有点刺耳。
思考一阵子后,贤一郎开口说:“关于我是怎样的人,你们应该已经获得了相当多的情报。没想到即便如此,你们还是要我去日本当间谍,这可真是有创意的想法啊!”
“很有创意,不过也很合乎逻辑。”泰勒说,“你是个无政府主义者,包含美国在内,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政府能够让你由衷地为它卖命。而且,你是个半失业者,又是联邦警察的监视对象,这样的身份让你无法随心所欲地选择工作。此外,你还在西班牙待了整整两年,体验过野战、巷战,并且最终活了下来。顺便提一下, FBI猜测你与美国共产党员亨利·马克戴维尔在厄波罗河溪谷的失踪有关。到目前为止,你收取金钱并接受指使杀人的案件至少已经有两起,包括前几天那一件案子,已经确定成功了两次。因此,虽然不曾受过有系统的训练,但我们判断,你是个极为适合担任间谍任务的男人。”
“像我这样的男人,在美国到处都是吧?”
“要是其他人的话,他们都欠缺几项重要的要素。”
“是什么?”
“首先,你日语说得很流利,听说你在波特兰的日本人学校待过三年,每周的周末都会去上课。虽然不能和地道的日本人相比,但是你会简单的读写。这份报告上说,你能够理解大约五百个左右的汉字。比这点更重要的是,你的容貌、气质,完全是不折不扣的大和民族的样子。满足这些条件的男子,在美国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因此后选人的数量也是相当有限。”
“真是很有说服力的说明啊!”
凯瑟琳问道:
“回答我们,你的答案是yes还是no?”
“我想,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吧。”
“选哪一个?”
“yes,不过……”
“yes?”
“yes。”
“太好了!”凯瑟琳脸上露出了毫无做作的微笑,“不过,我还要继续问你一些问题,你得给我老老实实地问答。”
“为什么?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们了吗?你们对我那段不想让人知道的经历,也都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了。除此以外,你们还想了解什么?”
“可以的话,我还想知道有关你个人的事。”
“为什么?”
“依照你的个性和人品,安排给你的任务,内容也会有所不同。我们能够信任你到什么程度?你能忍受怎样的困难?能把怎样的重任托付给你?这些都是我们想知道的事。”
泰勒少校说道:
“或许我们会发现,你是个难以委以重任的家伙,我们就会打电话联系旧金山警察局。”
“原来如此,那么看来我非得慎重回答不可了。”
“第一个问题。”凯瑟琳问,“你在高中时代的成绩,几乎全科目都是A+。毕业时的排名在两百二十人中名列第三。听说那所高中在波特兰的公立高中里面,是一所大学升学率很高的高中。不过你却没有去念大学,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是因为经济方面的问题。”贤一郎回答,“以我父亲的收入,无法供我上大学。”
“我听说日裔对孩子的教育很热衷,不管要承担多大的负担,都会让孩子接受高等教育。”
“我父亲为了在波特兰郊外租借农园,是存了一笔钱。但是我说不出口,要他将那笔钱拿给我用。”
“你没办法利用奖学金制度入学吗?”
“每年,州内的大学会以特优生身份邀请成绩前五名的优秀毕业生入学,那年当然也没有例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却没有邀请第三名的学生入学。顺便告诉你们,在我们当地还设有名为‘费亚蒙特基金’的奖学金制度,当然我也申请了,不过这一年能用这笔基金上大学的,是排名第七、第八还有第二十六名的学生。”
“所谓的第二十六名,是怎样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