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简单。交给我,我马上收拾干净!”军官对士官下了一些指示后,士官便引领着水兵们离开了马棚的阴影处。
有纪向军官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军官又注视着有纪,这次他毫不客气地,更加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她。他的视线从有纪的脸到胸部,然后看遍了她的整个身体。
“你是什么人?”士官问道。
“我是这间驿站的负责人,那个小屋是我的员工居住的地方。”
“你叫什么名字?”
“冈谷有纪。”
“我是帝国海军中尉,滨崎真吾,天宁机场警备队长。”他说的一口标准话,语句里面听不出任何地方口音。
“你看起来相当年轻,原本就是驿站的负责人吗?”
“今年春天才从我伯父那里继承的。”
“我上个月才刚到天宁上任,说起来,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看样子,不光是天宁村子,我也应该到这里打声招呼才对呢!”
有纪感到焦急不已,于是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想请教一下,你究竟打算怎么救出宣造?”
“你不用担心,我马上处理。”
“请不要让宣造受伤,希望你不要乱来。”
“搞不好,他在里头已经被杀喽!时间拖长对我们这边也不见得有利。”
“中尉!”警察署长对军官叫了一声。
这名叫滨崎的军官,仍然一直盯着有纪微笑,那表情看起来既像是告诉有纪“有什么话之后再说”,又像是在对她说“我想再跟你好好聊聊其他的话”。有纪察觉到他的微笑中隐约带着轻薄,整个人不禁往后倒退了一步。
滨崎和署长走出马棚,朝着派出所的方向前去。
怀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有纪再度进入马棚中,透过门缝窥探着外头的情况。
那间位于牧草地当中的小屋,连一点点动静都没有,小小的玻璃窗上也没出现任何人影,门就这样紧紧关闭着。在屋子正前方的草地上,横躺着刺青男子的身躯,他一动也不动,看样子应该是已经死了。那名从劳改营脱逃的朝鲜工人,现在已经杀害两个男子了,毫无疑问地,他一定会被判处极刑。倘若他只是逃离工寮的话,现在出面投案或许还来得及,不过他已经杀了两个人,那么就只有逃亡到底这条路可选了。
宣造不会有事吧?
有纪心想,宣造八九不离十,恐怕是在屋子里面被对方给抓住了。宣造是个体格很好、粗重工作也难不倒他的青年,应该不至于那么简单就被制伏或捆绑挟持才对。就算对方手上有枪,只要不是突然遭到开枪射击,他应该也没有那么简单就被抓去当做人质才对。光是这样想象,有纪就忍不住更加担心宣造的安危。
“希望不要为时已晚才好 ”有纪默默地想着。
有纪凝视着外头,发觉水兵们正匍匐前进,慢慢地接近小屋。小屋背后的斜坡上,隐约可见钢盔的形影。从小屋里头应当也看得见水兵们的动静,不过和先前不一样的是,现在前去包围小屋的人数有六人,因此,就算知道有人接近,一个人想要应战多人,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水兵们的行动终于停下来了。他们在离小屋五米远处,用枪口瞄准了小屋,静候接下来的指示。
牧草地里那名看起来像士官的男子挥了挥手。
那似乎是某种暗号,经历几秒的静寂后,突然响起了爆炸声。
“啊!”有纪不禁大声地惊呼了起来。
小屋背后散开了一阵白烟,烟雾中混杂着木材碎片和尘土。放牧地上的马匹受到惊吓,大声嘶鸣了起来。是手榴弹吗?那个军官把宣造也一并炸了?幸好和有纪的瞬间想象不同,小屋并没被炸掉,依然存在。炸弹似乎也不是被丢进小屋内,而是在外头爆炸。不久后,有纪听见了木材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与爆炸时不同的白色烟雾缓缓升起,小屋后方似乎着火了。那名海军军官似乎想用警察曾经想过但最后放弃的方法,来解决这起事件。先跑出来的会是宣造,还是那名工人?
有纪屏住气息,注视着小屋的门口。水兵们能分辨那两人吗?情况也有可能变成是宣造先跑出小屋,结果被水兵开枪击中啊!有纪现在真想狠狠抓住那个叫滨崎的军官的衣襟,用力地摇着他,对他大声叫骂。
火焰似乎变得更加明显了,烟雾已经升到十几米高。四周到处迷漫着焦臭味,连马棚的鸟儿们,也开始变得骚动不安起来。
突然间,小屋的门打开了,从里头蹿出一个人影。人影一下子滚进了草丛中,但是马上又站了起来。那是宣造!有纪一把推开马棚的门,大声喊了出来:“不要开枪!他不是犯人!”
宣造抱住头弯着腰走了出来。大冢巡查的声音也从马棚旁传来:“别开枪,别开枪!”
宣造飞奔到马棚围篱旁边,一口气翻过了围篱,在道路旁边的地上趴了下来。
这时,在小屋门口出现了一个新的人影,那人影的手上还拿着枪。那个男子手上还拿着枪,从门口往外走了几步路。
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了枪声。
那名逃犯似乎是中了枪,整个人往后弹了出去。只见他摊开双手,咚的一声仰面朝天倒在门前,身体一动不动了。水兵们放低身子一步步靠近,男子依然躺在地上没有爬起来。三四名水兵持着枪包围了那名逃犯。其中一个人用脚翻动工人的身体,接着士官朝马棚这边挥了挥手。
确认了士官的暗号后,军官和署长从马棚的阴暗处走出来。
“宣造!”
有纪也朝着宣造的方向奔去。宣造慢慢地从地上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观看着四周的动静。
宣造似乎没事的样子,至少没有什么重伤……觉察到这点的有纪放慢了脚步。
“我没事!”宣造站了起来,呼吸仍然有点紊乱,“发出‘砰’的一声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幸好没有被枪打中。”
“我完全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担心死了!”
“我被殴打又被捆绑了起来。刚才那家伙割断了我的绳子,然后我就被他一脚踢了出来。”
“你知道吗,那些海军本来打算不管是谁,看到谁就要射击谁的!”
这时,又发出一阵短促的爆裂声。
有纪回头看了看发出声响的方向,军官的手枪正对准倒下的劳改犯,似乎是开了一枪。是要给他致命一击吗?接着军官将手枪收进枪套中。
宣造说道:“军队还真是粗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