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少年叩响了命运的大门,而大门也缓缓向他打开。
1974年8月9日,由于水门事件曝光,尼克松总统引咎辞职。
10月14日,长屿茂雄在留下“巨人军永不灭”的名言后光荣退役。1
故事发生在当年9月新学期开学后的某一天,那时加利福尼亚早晨的阳光还不是很强烈。
地点是旧金山南面、戴利城的塞拉蒙特公立高中(该校于1994年停办,如今作为成人高校重新开放,专门培养计算机技术人员,笔者到访那天还能见到不少年轻人正在积极学习计算机技术)。
一位身穿短袖T恤衫、留着长发的少年神情紧张地敲响了校长室的门。
“有什么事吗?”
校长安索尼·特鲁希罗和蔼可亲地望着面前瘦小的少年。他在
1 日本棒球界一代传奇,效力巨人队时身穿3号球衣。大学时期是著名的足球选手,体格健壮,声如洪钟,又不失笑容,深受学生们的爱戴。
校长满脸笑容地让少年进了办公室。
“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少年正义在美国用的是Sun Jung的名字。进入塞拉蒙特高中二年级班的头一周,感觉一切都很新鲜。同学们一个个长着和好莱坞电影角色似曾相识的面孔,女生们光彩照人,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彼此可以随意交流,孙正义也能和他们无话不谈,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美国留学生活。
然而,他开始察觉到有一丝事与愿违——课程内容不符合自身的水平,不是太难了,而是过于简单了。
“我可以马上转成三年级吗?”
听了这话,一向稳重的校长脸上顿时没了笑容,眼睛闪过一丝光芒。
“从你的履历来看的话……在日本还没念完高中吧?”
“是的,我中途决定留学美国了。”
“可是……”校长目瞪口呆,“你不是连高一都没学完吗?”
塞拉蒙特高中学制4年,高一相当于日本的初三。孙正义在日本初中毕业,所以在这里读高二。
“可是,我想上大学,越快越好。”
校长被孙正义胆大的发言震惊了。这不是东方人惯有的谦逊姿态,而是咄咄逼人的积极进取。
第二天,孙正义就成了高三学生。
接下来的连续5天,他手不释卷、忘我苦读,连吃饭和上厕所的时候都捧着教科书。
见他如此用功,特鲁希罗校长英明决断,特许孙正义又从三年级跳到了四年级。孙立即发起挑战,决心化不可能为可能,那就是参加大学入学资格考试。
在美国,高中没毕业就上大学的例子并不罕见。但是,3个星期实现高中毕业、通过困难重重的考试,这样的先例可以说基本没有。
只要通过资格考试,即便未满18岁也能获得高中毕业资格,准许参加大学考试。但是,考试需要数学、物理、化学、历史、地理、英语6门科目全部合格才行,一门不过关就得从头再来。
校长并没有从一开始就扼杀正义的挑战,至少也是想鼓励他挑战一下自我,所以还专门开了封介绍信。虽然如此,从少年的英语水平来判断,他不认为正义能通过考试。
但是,天底下就有一个人、也只有这一个人对考试过关深信不疑。
那就是孙正义他自己。
资格考试一天两门,总共考3天。
早晨9点,考试开始。
拿到试卷一看,孙正义顿时呆住了。
和日本完全不同,桌上堆了一叠试卷,足足有数十张纸。若是一般学生,光看到这么多卷子就被吓倒了吧?
“嗯……”
换作别人,一定会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不已。只是,如果今年考试失利,那就得等到明年才可以重考。
(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
既然下定决心,那就坚持到底。只想不做,这和一般人有什么两样?
索性一口气拼到底吧。人生只有一次,所以一定要在历史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如果随波逐流、亦步亦趋,那是不可能名垂青史的。
不愧是孙正义,事到如今依然心怀希望。他暗暗祈祷,不过对象并非神灵,而是自己的命运。
心意已决,孙正义向主考官提出申请,要求允许使用字典以及延长考试时间。
“很遗憾,你不能例外。”
孙正义的表情刷地一下变了,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内心的坚韧不屈。
“那我直接去找负责人……”
有没有这么说连孙正义本人也记不清了,唯一确定的是他走出了教室。
孙正义来到教师办公室。
虽然头脑发热,但也不失冷静。这是少年与生俱来的非凡特质。
教师们纷纷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孙正义说明来意,很快就博得了一些人的同情。这种场合下,他们展现出了美国人应有的坦率。室内的空气为之一变,一位教师立马拨通了教育委员会的电话。
电话那头,教育委员长竟然答应允许破例,这与其说是因为少年的主张通情达理,倒不如说是被他的热情所折服。
当然,现在回想起来这些都是歪理了,孙正义笑着说。但那时的他必须尽力拼争,无论如何都得越过这座难关。来美国的一切目标能否实现,可都取决于这次考试了。
虽然允许延长考试时间,但没有具体说明延长到什么时候,孙正义理解为到自己觉得可以交卷时为止。
他想拼命钻研,直到解开问题为止。
虽然这是理所当然,但毕竟可是面向美国学生的考试,恐怕会有一大堆看不懂的单词。
孙正义开始了殊死搏斗。
换作美国学生,读了文章后马上就能明白问题问的是什么。然而对孙正义来说,首先看懂问题的意思就要花去不少时间,而正确用英语书写答案就更是难上加难。
就算英语不正确,至少也得答在点子上,问题里肯定也藏着陷阱啊。
我的回答对不对呢?孙正义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自己的试卷。
下午3点,time is up(时间到)。
其他考生纷纷离场,而孙正义还在埋头答题。
第一天考试结束,时钟指向了晚上11点。
主考官明显已经精疲力竭,勉勉强强挤出一句:“Well done(干得漂亮)。”
孙正义面带微笑,静静地说了声:“谢谢!”
头已经昏昏沉沉,总算回到了宿舍,收音机里传来沙滩男孩的热门歌曲。
第二天考的是美国史,正义完全是凭直觉答题,即便如此,交卷时间还是超过晚上11点了。
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孙正义已经疲于奔命,总算考完了最后一门——物理。
午夜12点,都已经是第四天了。
两周后,孙正义收到了加利福尼亚州教育委员会的邮件。
结果怎样呢?他紧张地打开信封。
数学几乎满分,物理也不错。英语、化学、历史、地理等科目就差强人意了。
但是,紧接着,“Accept(合格录取)”跳入眼帘。
孙正义不由欢呼:“万岁!”
之前还很担心,心想,如果拼尽全力还不行,那只能放弃了。现在总算松了一口气。少年很讨厌给失败找借口,而将信念贯彻到底的感觉真好啊。
就这样,孙正义结束了短短3周的高中生活,成为一名大学生。
塞拉蒙特高中教务部的记录里只有这么一句:“1974年10月23日,Jung-Eui Son,退学。”
教务部的一位官员说道:“虽然孙先生没有毕业,但我们依然为拥有像他这样的学生而备感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