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很多细节需要讨论，”他挂上电话说，“但我可不喜欢空腹而论。”他小心翼翼地拿掉裹在身上的床单，像个女人似的，然后迅速下了床。“我得去刮下脸，再冲个澡。左手最上层抽屉里有各种化妆品，你需要就用。如果想来点喝的，中间抽屉里干净的护套下面有一瓶金利克。”

他站在龙头下淋了很久，然后慢腾腾地开始刮脸。他肯定是醉了一夜，但他感觉就像得了一百——不，是两百万——美元。

他知道安娜·玛丽想做什么。他知道她为何要这样做。老实说他不会责备她，但他得跟她谈谈，让她放弃计划。因为如果执行她脑子里的计划，就会揭露出政治界丑闻，而这些丑闻已经开始浮出水面了。

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很多关系网就会破坏，但那是次要的，因为他总能建立起新的关系网，重要的是，会伤害到他很多朋友。他们真是他的朋友吗？马龙手中的剃刀暂停了一下，镜中那满是泡沫的脸回答说：“不是。”

这还可能引起下届选举管理的改革，他就得重新找地方打牌了。这事以前发生过，不过他总能处理好。

安娜·玛丽自己也会卷入危险之中。马龙面颊上刮到一半的剃刀再次停下来，随后他说：“有我在，她不会有危险。”

但还是会有麻烦，很大的麻烦，事情发生前，有些麻烦他已经能预感到。谋杀、自杀、破产，还有政治巨变。安娜·玛丽柔弱、可爱的双手正握着一个炸弹。马龙不喜欢爆炸。

他刮完脸，开始往脸上抹洗液。也许他该叫她放弃整个计划。如果她想玩弄一下博格·布罗迪或布特·欧黑尔，或是市政厅酒吧的其他人。那么，他，马龙，会很乐意帮她上演这出恶作剧。然后整件事情就只视为一个玩笑。他想起乔·安吉当时的脸色，咧嘴笑了起来，并立刻想到他自己的表情也是非常可笑。没错，玩笑就是玩笑。

好，就这样干，告诉她，让她别再陷进去。

马龙在脸上抹了滑石粉，梳整了头发。他把衣服拿到浴室，一边慢慢穿上，一边演练着如何跟她说。

然后，成功让她放弃计划之后——

他就去赚一大笔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还要把他的业务做大。他还可以从客户那收回部分欠款。他应该改造一下办公室布局，处理一些真正重要的案件。噢！凭他的头脑和人脉，他马上就能成为一个阔佬！

他将拥有俯瞰湖面的漂亮公寓，坐落在湖滨大道上。

或者在威尔梅特买套漂亮的房子。安娜·玛丽可能喜欢房子，一座小巧而完美的房子就行，如同一个珠宝盒。

他要在萨克斯和布鲁姆斯唯格女装品牌店重开记账户头。明天或后天，或许他应该约那个珠宝批发商来共进午餐。还有个典当商，他曾成功为其辩护，帮他洗脱了纵火罪，那家伙不是有个姐夫在做毛皮生意吗？

马龙欢快地吹着口哨，系上领带。从现在起，一切将会变得非常美妙。

他很高兴洗衣店送回了他的棕色套装，而且他还有条新领带。他一边用毛巾角擦着皮鞋一边哼着小曲，随后把毛巾塞到浴缸后头。最后他用梳子卷了下头发，打开了门。

安娜·玛丽正站在梳妆台前，从镜子里朝他微笑，她已经梳妆完毕。他盯着她看了一会。

她转过头时，黄褐色的头发在肩上轻轻波动。尽管马龙经常与漂亮女孩交往，但这么美妙绝伦的女孩，他还是头次见。她所有的经历在他脑海中掠过，如同一个将要淹死的男人回顾他的一生。大约在十秒的时间里，他看到了她受审、上诉、在死囚牢房里煎熬的情景，还有最后她自以为走向电椅时的光景。有人蓄意策划了这场嫁祸于她的谋杀案。

不搞恶作剧，要干一些严肃、玩命的事。让爆炸来临吧，马龙告诉自己，他会喜欢的。

“好吧，宝贝，”他平静地说，“我们就按你的想法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