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捌话

信幸意欲将真田氏分家的命运寄托给德川家康，他对此没有半点踌躇。但这一切到底会不会如愿以偿呢？

“所言极是……”

伊豆守信幸对父亲昌幸微微点了点头。在篝火的映照下，昌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长子，好像不想漏掉他双眸及表情细微的变化。

信幸也毫不怯懦地回望着父亲。虽然他们在同一阵营生活了很久，可信幸与父亲见面、推心置腹的交流屈指可数。

“父亲大人老了啊……”

在信幸眼中，四十七岁的父亲如此衰老，就好似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头儿。

那时候的四十七岁不比现在。四百年前，人们无论身份贵贱、性别差异，从少不经事起就要融入“大人的世界”，辛勤劳作，艰苦战斗。所以，当时人们的身体发育程度远远早于现代，其精神状态也是现代人所无法比拟的。

那时，十几岁结婚的男女比比皆是，而人们的容貌和肉体的状态自会随之变化，从而刻上时代的烙印。

驻扎名护屋营地后，真田昌幸的鬓发斑白许多，身材也失去了在武田家时那魁梧、健壮的英姿。幸村曾说，和八年前上田之战相比，他的身材“简直小了一圈”……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见父子俩这样相互望着，对面的家臣们都是面面相觑，继而讶然望来。

昌幸在等信幸开口，但信幸始终一言不发。

昌幸似乎死心了，略微摇了摇头，无言地笑了笑。

信幸能体会这种无奈的笑意，与其说是一种苦笑，其实蕴藏着无尽的哀怨。

信幸一生都难以忘怀父亲这时的面容。

昌幸死后，信幸在拂晓时分经常梦见他这副面容。

“哎……”真田昌幸终于忍不住低声说道，“不管怎样，伊豆守……”他停了下来，接二连三地喘着粗气，低语道，“你一定要铭记什么对我们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