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为什么它孵不出小鸡?”
“这个你从哪里拿的?”
“冰箱。”
小鸡都被冻死了,怎么孵得出来嘛!”
我叫陶心馨。你们不要以为名叫心馨,就该扎俩小辫,系两支红底白点蝴蝶结,穿泡泡袖蓬蓬公主裙,一双蕾丝边白色长袜,脚蹬黑色小皮鞋,手里拿着七彩波板糖,背景全是粉红色桃心小泡泡,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要多梦幻有多梦幻。
其实那都跟我妈怀我时身上长出的肥肉一样,虚浮得很。虚浮的她老人家,天真烂漫地做着公主梦,并坚持不懈地朝此方向做胎教。
据我妈单方面阐述,她怀孕期间,翻烂了《安徒生童话》,只为生出一个童话里走来的小公主。可她当时嗜睡得厉害,临了只把第一个故事翻烂了,而那故事不巧正好叫《丑小鸭》。
直到多年以后,我妈曾这样面带忧郁地解释:女儿,这不能怪妈妈。妈妈本意也希望把你生成白雪公主,灰姑娘,睡美人什么的啊!
每当这时,我不得不痛心疾首地教育她:妈妈呀,你真把《安徒生童话》翻烂也找不到白雪公主,灰姑娘,睡美人。她们都是《格林童话》里的人物啊!
即便我的存在终结了我妈美好的梦想,虽当不成小公主,她还是希望我能做个听话乖巧的小女孩。可道路一旦走歪,就很可能走向另一个极端。而我恰恰变成了那个极端。
别的不说,单讲每天都得换套衣服就够让她憋气的了。早上出门还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可爱,晚上回家就变成脏不拉几的小泥猴。洗衣服的时候,她还能时不时地从我口袋里掏出点惊喜,比如蚂蚱,螳螂,蚯蚓什么的。
像我妈这样做着公主梦的少妇,势必得花枝乱颤地先跳到一旁,做作尖叫一声,然后再粗声粗气地大吼,“陶心馨,你给我出来,把虫子扔出去。”
看吧,原形毕露。
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哪怕是最有耐性的父母。我深深地记得,自打我一年级下学期开始,就没再穿过浅颜色的衣裳。想我一迎风招展的祖国小花朵,整天不是灰就是黑,要不然就是土黄,泥巴黄。怎么能不在我稚嫩且尚未发育健全的心灵留下难以磨灭的创伤呢?!所以,我对那个能把白色裤子从早上穿到晚上,还一尘不染的唐飞同学,始终耿耿于怀。
对于我的顽皮,早已失去耐性的妈妈,在数次苦口婆心的教育和爱心小巴掌的招呼未果之后,毅然决然地带我走进了医院。嘿,没想到还真查出我有轻微多动症。
不过,至今我仍坚信那是替我诊断的大夫公报私仇,造成的误诊。只因为我不小心当众摘下了他的假发。
记得看病那天风很大,连医生办公室的窗帘都被吹得呼呼作响,风破窗而入,可唯有临窗坐着的那位医生叔叔的头发,依旧保持着诡异的丝毫不乱。当下我好奇心大作,于是趁他低头写病历不注意,抱着颗求知若渴的心,大胆而又果断地把小手伸向他那神秘而又令人向往的脑袋。
至此,在我妈忙不迭地道歉声中,秃瓢医生大笔一挥,我沦为多动症儿童。
虽然我多动了,我妈却仍然固执地坚信,我是因为在农村跟爷爷奶奶住过三年,玩疯了,玩野了,没个正行才会如此顽劣。我妈懊恼我放任自由的那三年,我也同样深表懊恼,原因有它。我怎么没能早三年认识唐飞同学——这个让我把所有恶心性,恶趣味发挥到极致的好同学。
鉴于短短千字的自我介绍中,某位唐姓儿童出现频率达两次之多,我有必要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下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