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颤抖的手给叶凌轩回了一条短信。我说:“抱歉。叶凌轩,我们只当朋友好吗?一辈子的朋友!”我特别强调一辈子。我如此决定,全是为了坚持那可笑的“一辈子”三个字。
我固执地不去思考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我恐惧,哪怕一丁点儿的疑惑都有可能动摇我的决心。我只能一味地催眠自己,“这么做对我们都好。这是最好的结局。”
那些悲欢离合的故事我早已司空见惯,却不能习以为常。曾经我看着薛书宇一次又一次地堕入爱河,而后又一次又一次地溺水。我眼看着他同他的那些女朋友们是怎样从陌生人变成朋友,再从朋友过渡成情人,最后又沦为陌生人,甚至可能还会演变成彼此仇恨的敌人的。这样的结局太凄凉,我不想只图那半晌贪欢,到最后,连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
我知道你一定会嘲笑我是个胆小鬼。我才不是胆小鬼。我只是不想失去叶凌轩,也……不想失去我自己。你不会懂的。你不会了解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因为你的世界观里只剩下“拥有”和“不想要”两个概念,“得到”来得太容易,你已经淡忘了“追索”该如何定义。
你从来不说爱。那对你来说只是件无聊的玩意儿,你甚至不屑于拿它当消遣的东西。你从来不提它,也不许你的丈夫提。你说爱是世界上最肤浅最无聊最可笑的字眼。你憎恶这个字,正如你厌恶我。你藐视我,藐视我卑微的爱情。
那段被叶凌轩突如其来的告白整得心烦意乱的日子,我喜欢上了沉睡这件事情。那些天,我陷入了没日没夜的睡眠,能逃的课统统都逃了,逃不掉的课只好到教室去睡。中文系的课不多,我每天几乎都耗在宿舍里。除了家里的电话,谁的电话我都不接。我也不跟李艾出去疯了,我就把扔在宿舍里,自生自灭。
我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昏睡的时刻比清醒的时候多得多。我无意识强迫自己去思考任何事情,以一种极端偏激的姿态执拗地维护我所认定的安宁。
直到有一天,我趿着拖鞋蓬头垢面地拉开宿舍的窗帘,阳光直直地刺进我的眼睛,我急忙垂下头,伸手遮挡住太阳的光线。
我看着楼底下人来人往的同学,他们的身上都沾染着阳光的气息。我隐约听见他们的笑声,我才发觉我已经好久没像他们那样笑过了。
正当我顾影自怜之际,我的手机开始不耐烦地叫唤起来。我挪回书桌旁,捞起手机放在耳边,慵懒地发出一个单音,“喂……”
我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还在睡觉?”
“没。”我勉强挤出一个单字敷衍对方,慢吞吞地转过身,将屁股挪到书桌上。我一个字也不想多说,连催促对方挂电话的劲儿都懒得使。
“懒猫,今天不上课吗?”电话那头似乎没有主动挂电话的意识。
我瞄一眼闹钟,北京时间八点半,算算正是第一堂课的时间,但我可没兴趣跟不相干的人讨论这个时间我应该出现在教室还是待在宿舍。我头疼地抚额,颇为无奈地问:“叶凌轩,你有事吗?”
“好久没听见你的声音,想听听你的声音。”叶凌轩用带笑的语气说着这句早该被写进电视剧里演绎无数回的滥俗对白,我有点失落。接着叶凌轩又说:“李艾说你成天把自己闷在宿舍里,连课也不怎么去上。怎么了?生病了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知道叶凌轩此时对我的关心并非虚情假意,我有点惶惑不安。我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半开玩笑地说:“叶凌轩,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关心我?这样我会误以为你是喜欢我的。”我一方面排斥这样的试探,一方面又在期待他给的答案。我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既别扭又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