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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逆风的星星(2)

欢宴 作者:墨小芭


爸爸和妈妈离婚后一个人去了美国,回来的时候变成了四个人,第二任妻子李阿姨,以及他们的一对双胞胎女儿,阮陶和阮瓷。

我喜欢那对双胞胎姐妹,姐姐阮陶有轻度智障,清秀安静得惹人怜爱。妹妹阮瓷生得一双精灵似的大眼睛,倔犟懂事得像个小大人,难能可贵的是十分爱护姐姐,让人放心。

回到家后我开始持续高烧,从三十七点三摄氏度一路飙升到三十八点九摄氏度,接连两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脑子里不断闪现着胡莱莱的那句“顾轻决好像回来了”。

夏微说过,女人的烧往往是伴着“骚”一起来的。一旦病了,就会产生空虚寂寞的错觉,随着体温的升高,自怨自艾的症状也会不断加强。

我被这句话击中了天灵盖,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默默地想,如果我死了,虽然是被高烧活活烧死的,但是夏微她们一定会认为,我是因为听到了顾轻决回来的消息,活活把自己“骚”死的。

为了不在我死后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在一阵异常痛苦的咳嗽过后,我给夏微打了个求救电话。

而此刻,医院的窗外灯火万千,走廊上的消毒水味不停地涌进我的鼻腔,呛得我疲惫不堪,终于,我裹着夏微的大衣恍恍惚惚地睡着了。

梦里是一望无垠的麦田,凉风习习,一阵一阵的麦香涌向鼻端。我小小的双脚飞快奔跑于麦田之间,一转身,看见远处的阮云贺,白衫影影绰绰地模糊了容颜。

我远远地看着他,忽然一阵心慌,仿佛知道他要一个人走掉似的,恍惚间泪如雨下。

果然,麦田尽头的少年缓缓转过身,任我拼命地尖叫呼喊,也不再回头。

我跌入无尽的酸楚中,抱紧小小的自己,直到麦田融化成一望无垠的黑色浓浆,而我在无声的黑暗中沉溺下去。

醒来的时候早已是一身冷汗,我擦了擦额上豆大的汗珠,听见夏微问我,又梦见你哥了?

我轻轻点了点头。

窗外天已微亮,那些疼到骨里的痛楚被药物渐渐抚平。夏微递过来一杯热饮,隔着朦朦胧胧的水汽,我仿佛看见十八岁那年的自己,消瘦单薄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一片化不开的浓雾里。

而我的眼前,光影斑驳,所有的一切模糊不清。

风寒痊愈的第二天,裴兴提出想要一起去赏月,并提出在赏月之前彼此要在各自的家里解决好晚饭。

裴兴是我的男朋友,这位自认为是“考古系裴勇俊”的忧郁文艺男青年,勤俭节约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如今我也记不大清楚自己当初是怎么稀里糊涂地跟他走到了一起,如果非要我用有限的记忆回忆起来,事情大概是这个样子的。

那时候我读大三,我们寝室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寝室暖瓶里的水要由没有男朋友的室友全权负责。

时值我才跟前一任男友和谐分手,于是不可避免地加入了另外三个单身女生的打水行列中,负责全寝室六个人的暖水问题。半个月后,担此重任的剩女缩减为两个人,一个半月后,就演变成一个倒霉蛋每天早晚各打六瓶热水的惨剧。

那个倒霉蛋就是我。

整个冬天,我每天都过着生不如死的打水生活,渐渐地,我的腰不酸了,腿不痛了,手臂上也出现了两坨肌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得跟刚从精神病医院出来似的。

就在我一边捂着干瘪的钱包,一边不切实际地谋划着搬出寝室的时候,裴兴出现了。

那是一个呵气成霜、冰冻三尺的清晨,当我一手拎着三个热水瓶埋头穿过操场的时候,一个戴着蓝色袖套的胳膊拦住了我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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