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蜷缩在沙发里，用毯子将整个头蒙住。

“我很困，你要是不想睡觉，可以离开。”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我说。

他揉搓着眼睛坐起来说：“问吧。”

“我们有可能吗？”

“你指的是？”

“你明知故问。”

他看着我，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惊人的明亮，像一潭幽深的水，波澜不惊。

“不。”

他移开视线，艰难地开口。

我的眼眶攸得红了，我盯盯地看着他，努力不让自己闭上眼睛。我很累了，我要把自己包裹起来不受伤害。

我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很伤心。

我慢慢地向后退去，退到门口，我换上我的鞋子跑了出去。很快我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一辆出租车停在街边，我赶紧上了车。

透过后照镜，我看到在街上东张西望寻找我的南西铭。他真是个怪人，如果不爱我，为什么又这么紧张我。

就在那一刻，我有了新的重大决定——答应做程陌的女友。

有些事情，不管你愿意或者不愿意，都是注定被遗忘的。昨天，今天，以及所有的人。

29

可是，上帝却偏偏跟我开玩笑。

没几天后，我居然又遇到了阮静子。这次，着实让我惶恐了一阵子。

这傻丫头居然和我同一个学校，并且，和我住同一个小区。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她知道了我的母亲就是李菊花，并且她就是三楼新搬来的住户。

她真是够厉害！

第一次见面，知道了我的隐秘在内心的感情，见识了我的失态和狼狈。第二次见面，她已经快把我的老底都给翻出来了。

可恶！

我想我该反击了，否则迟早有天这个女孩会对我造成威胁。一个杜夕颜已经够我受的了。

虽然我始终相信阮静子是个善良的孩子，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已经不能再凭第一直觉做事了。

她必须彻底地和我的世界隔离。

必须。

某天清晨，我又经过三楼的楼梯口。听到门里传来争吵的声音，出于好奇，我将耳朵贴在防盗门上侧耳倾听。声音逐渐清晰，然而我居然听到了让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把我的家庭作业还给我，我要去上学了。”

“我碰都没有碰过呢？你没有证据最好别乱讲！”

“小偷，不折不扣的小偷。”

“呵呵，总比某些人偷男人强吧。”声音顿了顿，换了更加嚣张的口气，“小三，在新学校里收敛点儿知道么？别像你妈一样谁都去勾引。”

——哦，天！这不是阮诺吗？

我的大脑瞬间转动起来，阮诺，阮静子？他们……他们难道是兄妹！可是，我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他还有个妹妹啊！难道……阮静子的母亲偷了……阮诺的父亲！

那他们不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了么！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我眯起一只眼睛，用另一只眼睛对准了门孔。门孔太狭窄，根本就看不清楚，我努力地睁大眼睛，却依然看得很模糊。

就在我准备放弃时，门却开了。

阮静子流泪的脸出现在门里，她看到了我。先是震惊，然后尴尬地红了脸。

“我想叫你一起去上学呢！”怕她知道我在偷窥，我撒谎了。

“哦，那走吧。”

她用手背快速地将眼泪擦拭干净，勉强地挤出一张笑脸。

我点头，下意识地拉起她的手，一步跃过几个台阶，向楼下奔去。我不能让阮诺知道我住在这里。

还好，他吵完就回屋子去了，并未发现我。

我们一起上了公交车，阮静子一直沉默着，神情悲伤地观望着窗外变换的景物。

我突然对她充满了好奇。

公交车到达学校附近的站台，我正准备下车，却看到了程陌。他仍旧穿着白色的衬衣，手里拿着两杯豆浆。看到我，一脸满足的冲着我笑。

我知道阮静子心里明白，我爱的不是程陌。

怕她乱说话，刚下车，我就告诉她我有点儿事情，你先去学校。

她看到旁边的程陌，似乎明白了。

我挥手跟她说再见，她走出几步，又回了过来。她的嘴唇蠕动着，却始终没有开口。

我已经猜测到她想问我什么。

30

九月末的某个深夜，我终于在网上遇到了那只刺鸟。

她在线上，白色的小兔子头像可爱极了。

我点开她的QQ资料，她换了签名。上面写着，我渴望，某天为你粉身碎骨。

呵呵，勇敢的孩子！

她的签名证明了我的眼光。我甚至想，也许这个女孩是这个世界上，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是的，我们如此的相似。倘若每个人身体都住着一个精灵，那么，她和我身体里一定住着相同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