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光,快给阿姨。”看到杨红叶眼睛红了,高飞连忙对晓光挤挤眼睛。恰好一阵风刮来,他和杨红叶都闭上眼睛。风过去,晓光跑回来把线轮给杨红叶。
“我骗你的,小笨蛋。”杨红叶接过晓光递来的线轮,扬起手往前跑,晓光又在后面“咯咯”地笑着追。
看着渐渐跑远的杨红叶和晓光,高飞的脸色却渐渐地变得凝重起来,心情也像远处的风筝一样忽上忽下。
在他和杨红叶的新婚之夜发生的事情,让他们这个特殊家庭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纠葛之中,这种纠葛也就此绵延了他们一生。
2
一九四三年正月初一,这年高飞二十八岁了,这天是他和杨红叶大喜的日子。这是高飞的第二次结婚了,在他认识杨红叶之后,他决绝地和父母为他包办的婚姻决裂,离婚了。这个情况,杨家的人是不知道的。
喜宴安排在晚上,没怎么请人,操办得简朴而温馨。他和杨红叶、晓光之外,还有杨红叶的父亲、抗大农校的政委杨良书和杨妈妈,杨良书的老战友、边保部副部长陈茂鹏、情报部部长冯劲松,另外还有一个人是杨妈妈的老朋友。大家高高兴兴围坐在一张西北常见的矮桌旁喝着米酒,戏谑间夹杂对这对新人的祝福和对未来的憧憬。
陈茂鹏的脸红彤彤的,有些微醺地对杨妈妈说:“嫂子,给我们大家伙儿唱上一段吧。”
杨妈妈是北平人,小时候学过京剧,现在在鲁艺的平剧院工作。听陈茂鹏这么提议也没有推辞,放下手中的碗筷,站起来。刚唱两句,就听到屋门外传来陈茂鹏警卫员喊报告的声音。杨妈妈的声音戛然而止,陈茂鹏赶紧起身出去。
过了一会儿,陈茂鹏在外面叫杨良书:“老杨,你出来一下。”
杨良书把手里的花生米扔进嘴里,转身走出窑洞。大家才有些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都不再说话,尤其是冯劲松在暗暗观察着高飞。
杨良书走到外面问:“什么事儿?”借着窑洞窗口透出的微弱的光亮,他看见一个穿着黑棉袄、三十出头、脸色白净斯文的人,他的气质和穿着形成极大的反差,“这是……”
“他叫甘南山。”陈茂鹏说。
陈茂鹏把他叫出去又把一个陌生人介绍给自己,杨良书马上反应出这里面有啥事情。他看着陈茂鹏,压着嗓子问:“有事?”
“嗯。”陈茂鹏很为难地应了一声,“今天大年初一,又是红叶和高飞大喜的日子……”
没等陈茂鹏说完,杨良书不耐烦地打断他:“是工作的事情?那还是工作第一。”
“老杨,别生气。”
“我没生气,我这是在配合你工作。”杨良书压低声音气呼呼地说,“你人都叫来了,我能不配合你吗?”杨良书看了一眼来人,又把目光锁定在陈茂鹏脸上,“你说,他是冲着谁来的?”
“高飞。”
“高飞有问题?”杨良书转脸看来人,来人在暗夜里点点头。杨良书重重地叹口气,“好吧,进去吧。但我有个要求,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请组织体谅一下我们的感受。”
拍拍杨良书的胳膊,陈茂鹏意思是“明白”,又对来人说:“来吧,老甘。”
三个人进到屋里,在场的人都诧异地看着他们。甘南山快速在每一个人脸上扫过,其间在高飞的脸上停留了十几秒才移开。
高飞头皮一阵发麻,但还是平静地回望他。
陈茂鹏所负责的工作在座的都知道,就是延安的安全工作。延安最近抓获了一批特务,目前正在清查可疑人员,今晚陈茂鹏叫甘南山来就是要甄别高飞,不管甄别结果怎样,都少不了会被组织怀疑。
甘南山观察完后对陈茂鹏点点头,陈茂鹏说:“那你先回去吧。”甘南山退出去之后,屋里依旧保持着甘南山刚进来时的狐疑和猜忌的气氛,此事的出现好像是一盆冷水把窑洞里的火盆给浇灭了,温度降到了冰点。
冯劲松看了一眼陈茂鹏,然后对高飞和杨红叶说:“这是怎么啦?来,来,大家继续。今天是高飞和红叶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