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将自己窝在章韵的沙发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听说得了抑郁症的患者，最不喜欢的就是心理医生的那间诊室，总会觉得惶恐，害怕，仿佛要从他的身体里拿走某样很重要的东西。可她却是个例外。她很喜欢章韵家的感觉，尽管章韵为了方便，把家里布置成诊室，在家中开张治病。

还记得第一次来章韵这里，那时自己的身体很糟糕。她不懂自己怎么了，会那么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每一天都会在某个时刻感觉全身血液在血管里不安地躁动。她自己想出来克制这种躁动的办法已经渐渐失效，她很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杀掉。

章韵的出现就像一场及时雨，滋润了她干涸的生命。

章韵在她发病的时候捡到了她，并且很明确地判断出她得了什么病，并喂她吃了两片神奇的小药片。然后配合章韵教她的呼吸和放松方法，她身体里的那股躁动慢慢地平静下来。后来就顺理成章，章韵成了她的医生。

可是，她并不配合医生的治疗，来这里，就只有两件事：拿药和睡觉。

“作为你的朋友，我只能说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作为你的医生，我觉得你已经无可救药。”章韵将一杯水放在她前面的茶几上，自己抱着个抱枕窝在了她的对面。

“我早就已经无可救药了，现在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她抬头看着章韵，似笑非笑，说出来的话听不出真假。

章韵翻了翻白眼，单手捂住额头，一副受不了她的样子，心里却在叹息。

林默的抑郁症很严重，一般这种情况的病人，要么会精神分裂，要么就是会寻求自杀。而令她意外的是，林默的意志力很强，能够硬生生地压制住这些情绪，实在压制不住的时候，只需两片药便能撑过去。

章韵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不知道她的过去发生过什么样不好的事情，不知道她的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们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也很像是朋友的关系，她在章韵这里拥有别的病人无法得到的特权，只要她来，这里的一切都为她开放，包括这样的天气，包括这样的时间。

章韵是有些心疼林默的。她们交往了5年的时间，从她大学时就跑来上海跟着苏楠征战娱乐圈开始，章韵看着她慢慢地成长，看着她的病越来越重，却丝毫没有办法。任何方法都用过，甚至很不厚道地偷偷利用了催眠的方法。全部没有用，林默的心就像铜墙铁壁一般，根本不肯透露分毫。包括为她催眠的那次，她只是歇斯底里地哭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现在，章韵都有些习惯了，习惯了如妹妹般的林默时不时地过来打扰一下。

章韵将林默带去工作室，抱了床厚被子放在诊床上。林默对这张诊床情有独钟，躺在上面便能睡得很好，很正常。

她临出门前，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句：“想聊聊吗？”这个聊聊的意思当然不是纯粹聊天那么简单。

正当她准备带着否定的答案回房间睡觉时，却听见林默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