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有时候了结一个案子是因为了结比不了结好。至于推测……
亚:像费萨尔这样伟大的人物遭到暗杀时,很难使人相信这是出于个人的行动。于是就产生了推测。但是对事物的判断不能以推测为基础,如果这些推测不能提供追查实情的根据,它就会被抛弃。别忘了,我是律师,我的论据是以事实为基础的。当缺乏事实时,我不下结论。如果我们能发现事实真相并不像我们现在所接受的那样,我们将十分高兴。
法:即使牵涉到一个友好国家?
亚:一个参与谋杀我国国王的国家就不应是一个友好国家。我感到您似乎想根据推测,并把这个推测当成事实,从中得出一种看法,暗示美国是杀害费萨尔国王的凶手的后台。这样我们就会失去一位朋友。不,这样的推测是没有事实根据的,没有。
法:您喜欢怎么想就怎么想。您是亲眼看到国王被杀的少数几个人之一。现在请您告诉我。当时为什么没有人能制止凶手?
亚:一切是在瞬间发生的。我听见枪声时已经太晚了,当凶手被抓住时他已经向国王头部开了三枪。我既没有看见他进来,也没有看见他开枪。当时国王正在接见科威特的一位部长。我在他的旁边,但不是面向着门而是面向着国王。枪声响后,我本能地朝国王扑去,而不是扑向凶手。国王倒下了,我跪在他身边。我和他的视线没有相遇,因为他两眼平视。国王说:“Amrar。”意思是:“真主的意志。”更确切地说是:“按真主的意志。”后来他什么也没有说。我相信他甚至没有看见是谁杀了他。不过我认为,即使他知道是他的侄子,对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后来……后来就是痛苦,休克和痛苦。
法:后来您审问了凶手,并密切注意整个审讯。您知道他的政治观点吗?
亚:是左的观点。我想我可以说他要的不是一个人的死,而是一个政权的灭亡。更确切地说,是—个制度的灭亡。
法:本来那天可能遭到暗杀的不只是国王一个人。按计划,暗杀的目标是五个人,几乎都是王族,其中之一是您,是吗?
亚:……
法:他要摧毁一个制度而不是杀一个或几个人,这一点没有使您对他产生一点敬意?
亚:一点没有,他是一个狂热分子。他要像破坏一件玩具那样毁掉一切。他是一个罪人。
法:当执行死刑、砍他的头时,您在场。他的表现如何?
亚:我不能不说他丝毫没有自豪感,连尊严都没有。他吓坏了,是的。但是我没有专心注意他。我指的是在那一瞬间,我没有专门去注意他,我不想去仔细观察。如果您想知道我的感受,我将告诉您,这是一种我永远不希望再尝到的感受,而且,最好是我从来就没有过这种感受。我是偶然到现场去的。我到司法部去送哈立德国王签署的文件,这是在法院宣布维持原判后命令执刑的文件。因此我见到了……但是让我们结束这个问题吧。因为它伤害我的感情,使我又见到了鲜血。
法:得了,在您的国家里,正义是通过剐刑来实现的。您不会没有见过极刑。
亚:当我在埃及学法律时见到过一次,是一次绞刑,而这一次是砍头。我憎恨流血。当我看见大刀落在刺杀费萨尔国王的人的颈上时,我只有想到这是正义的胜利,才能冲淡我对流血的憎恨。我认为应该有死刑,特别是在某些社会里,我认为是必要的。如果没有死刑,在这个阿拉伯世界里就会充满罪恶。死刑不仅是用来做惩罚的手段,而且是作为预防犯罪的措施。当人们处于无知的时候,你或者警告他们,或者教育他们。他们当然应该受到教育,但是在他们还没有被教育所感化时,就得使用一切可能的手段来警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