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冲爸从眼镜下面往上瞟，笑道：“我当年对你还不是一样？发了工资第一时间就去你们家报到，好吃好喝的也都是先给你爸妈买，过年过节一分东西，大部分都孝敬给了你们家。这就叫风水轮流转，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每家每户都是一样的，想开点。”

苏亚的身体越来越像干涸的河床，皮肤就像龟裂的土地，一块块裂开，崩裂出灰尘，每个毛孔都渴望倾盆大雨的出现。身底潜伏的欲望在每个松散的日子里没命地向外扩张，大有破土而出的架势。她和周冲，都是既满含期待，又惴惴不安，怕那老调重弹，消灭那仅存的一点点期盼。周冲熟睡的时候，也会有个把时候呈现出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状态，身体的触碰会让并未睡熟的苏亚有触电般的欣喜，偷偷伸手探向那嫩芽，然而，嫩芽却始终处在萌动阶段，并没有茁壮成长的迹象。

苏亚调动了自己全部的热情，希望能唤醒沉睡的雄狮。周冲却不配合，总是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我今天太累了，陪了一天客户，浑身没劲。”“唉呀，你们女人都有例假，其实男人也有的，女人的例假是生理反应，男人的例假是心理反应，不过结果都一样，都需要休息。”“明天我要早起，今天要早睡，先睡了，晚安。”然后在不到九点钟的时候就爬上床，倒头就睡，呼声扯的像宣誓一样惊天动地。要知道，放在从前，周冲最早的就寝记录也在十一点半。

两人的沟通，完全是朋友之间的话题，仅限于吃喝拉撒睡，以及工作，同事，朋友，不切入任何实质性话题。

公婆的催促阶段性的告一段落之后，终于迎来了苏亚爸妈的车轮战。苏亚爸妈轮番上演劝告的苦情大戏---苦口婆心劝说苏亚早点生孩子，母亲结合自己的亲身实例以及听到看到亲戚朋友的事例，屡屡告诫苏亚，女人早生孩子有利于身材恢复，晚生孩子容易高危，带孩子也会更辛苦等等不知道是不是属于科学范畴的各种知识。

苏亚本想告诉妈妈周冲出现的问题，左思右想之后，觉得妈妈并不一定能像自己一样体谅周冲，让她知道，万一再生出些事端，不仅伤了周冲颜面，也会增加他们两人的隔阂，诉苦之词一次次在嘴边奔流，又一次次强行咽回肚子。

周冲的一味避讳，让苏亚越来越没有耐心，身体的小鹿不安分地游闯，失眠的次数越来越多。苏亚忽然后悔让周冲搬过来住，她发现周冲的出现不仅不能驱散她的孤单，反而让孤单成倍增长。一个人的孤单叫孤独，两个人的孤单叫绝望。这完全不是她期望的二人世界。

03

下班，苏亚招呼陈瑾：“走吧，去逛商场。”

“苏亚，我发现我就是你的替补老公，只要你家周冲下场，肯定就轮到我上场。”陈瑾嬉笑着说。

“这说明咱俩关系铁，这说明你对我有极其重要的意义。被别人需要是一个人社会价值的体现，说明你的社会价值很高，你说是不是？”

“行，你真会给我戴高帽子，好吧，我就舍命陪君子。”

两人一道去了商场，苏亚在华歌尔柜台前收住脚步，目光被那些充满着艺术设计感和诱惑气息的内衣牢牢锁定。导购热情地迎上来：“你们好，喜欢哪个款式？我拿给你们试穿。”

陈瑾和苏亚在试衣镜前各自旋了720度又1080度，各自心满意足地收下两套。

导购殷勤地对陈瑾说：“你最适合我们家的产品设计，我们的内衣任何人穿上都会产生活色生香的味道。”陈瑾涌上一种莫可名状的心情，说是生气，不充分；说是愤怒，更算不上；说是无奈，有那么一点点；若说是完全没有一点触动，那真是骗人的鬼话。

晚上，陈瑾望着镜子里经年不变的平原发愣。

这恐怕是陈瑾这辈子最大的遗憾，甚至可以说，是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