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日-2日(二)
凌晨三点,我对着电视掉眼泪,屏幕一闪一闪黑白色的雪花夹杂着彩色的点点。
清晨四点,我煮了一壶咖啡。
清晨五点,我坐在姥姥的床边,她早就醒了,看窗外树梢上的麻雀互相喂食。
“姥姥,多久没洗澡了?我给您洗洗吧?”
“不洗。”
“边喝咖啡边洗。”我拉拉她的手。
“有绿豆糕吗?”她扭过头,“我要边吃绿豆糕边洗。”
听音乐就要像听音乐,当学生就要像当学生,做女儿就要像做女儿,当爸爸就要像当爸爸,洗澡就要像洗澡——姥姥在热气蒸腾的澡盆里跟我说这些。
“姥姥您这儿呵唬我呢吧?我怎么洗澡就不像洗澡了,我搓得多好啊,横平竖直的。”
“晓青是要把我搓舒服了,你是要比晓青搓得好。”她笑了笑。
我特别困,我想睡觉,我把她擦干净,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拉起被子,心迅速沉到海底,到底是因为我做什么像另一样东西,他们不喜欢我,还是因为,他们跟我在一起,就做什么不像什么,才不喜欢我?
演透了演到死就等于演对了,周围人对你对自己由此认命,所处世界再差不过如姥姥一般孤苦伶仃,可出双入对就代表不孤独吗?
一个人只有对一切不满,才能站在一个角度,成为顶尖,因为她知道什么是不满就知道什么是满意。讨好是痛苦的。于是坦然睡去,醒来之后,我真想给李阿凤一个耳光。她拍我的脸,生给我捣鼓醒了,她已经是明白事儿的李阿凤而不是我妈:
“我还不信了,”她说,“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你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凭什么要这么害怕?就算你将来嫁了人,也是我的。闺女,咱回家。”
“你有完没完啊。”我把昨天想明白的又搁心里嘀咕一遍,打算下面好好回答她的话。
“妈错了,妈不该这么折腾你。”她说。
“那你现在干吗呢?”说完我一下意识到,跟她讲理,不等于对牛弹琴么?
对,我没法好好说话。跟自己讲多少道理都没用。
早晨,导演打来电话,说他看完了日记,想法很多,想见面聊聊。我让他给我几天时间,消化一下这本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