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星每天都抽出些时间和艾莎在QQ上聊会儿天，这让艾莎有了些期待。到了周三，他留言说要回上海，周五上午艾莎就接到了他的约会电话。

恒星的快速出现，让艾莎有一种加拿大就在杭州苏州的感觉。为了很好地面对这忽然而至的约会，艾莎把约会时间定在晚上八点。六点下班后，她在堵得像停车场似的高架上，紧赶慢赶地回到家，第一时间就在脸上敷上了红酒面膜。工作了一周，脸色总是会有些憔悴，总不能满脸倦容地去见这位从加拿大远道而来的网友。忙乱中，晚餐就一个素菜包加一瓶葡萄汁对付了过去。

今晚的约会应该处处都有分寸。所谓分寸，就是恰到好处，不能过也不能落。着装得体，不能穿最好最漂亮的，因为美丽是应该留有想象力的。聪明的艾莎懂得这个道理，所以脸上的妆容也很淡，淡得几乎看不到化妆。最出色的是敷了红酒面膜后水汪汪的皮肤，不涂睫毛膏，不画唇线，要有天生丽质的感觉。天蓝色的马海毛毛衣配深蓝色牛仔裤，大冷的天，外面再套件日本买回来的米色羽绒衣。这些虽不是名牌，但都是艾莎从日本带回来的，设计简洁但做工讲究。特别是那件羽绒衣的帽子，内衬是雪白的羊羔绒，再加一圈白色的狐狸毛，把艾莎的脸衬得很是温柔。身上唯一的品牌货就是香奈尔的丝棉长围巾，那可是艾莎的大爱，前年在日本遇到打折才狠心买下的，折成人民币也得近三千元。

慌慌张张地把自己收拾好，艾莎打着伞冒雨走到离家不太远的中信泰富商厦。和恒星的约会地点定在一层的星巴克。

艾莎推开玻璃门，环顾星巴克不大的厅堂，并没有照片上俊朗的恒星。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准备再等等。这几天一直下雨，路上堵车什么的也说不定。

正当艾莎准备找个舒服点的位置坐下来时，一位个子高高的男人突然走过来问：“你好，是艾莎吧？你来啦。”

“是的。你是？”

“我是恒星啊，怎么，认不出来啦？”

“现在，哦，现在认出来了，刚才没看到……”艾莎有些尴尬，许多失望，更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

“过来坐吧。”恒星坐下，又用手做了个请坐的姿势。

这怎么可能是照片上的恒星呢？那张证件照上的他年轻、俊朗，而眼前的这位，看上去过五十的岁数，剪着短平头，新长出的鬓角，是斑白的。艾莎手足无措地坐下，眼睛先看着桌面，再看地面，就是不看一眼恒星的脸。

“你要喝什么？”

“随便。”

“我去帮你看看。”恒星站起身，随手拿起他放在椅子上的风衣和包。他带着这两件东西去吧台买喝的。

五分钟后，他端着盘子，又拿着风衣和包，拖泥带水地回来，手忙脚乱地把托盘平放在小桌上。

“上海这几天挺冷的。”一切都从天气开始。

“是的。下了小雪。”艾莎把羽绒衣脱下抱在怀里，手提包放在背后。

“工作还忙吗？”天气之后是工作。

“年底了，肯定是忙一些的。”因为怀里有件羽绒衣，艾莎给咖啡加糖加奶的动作有些笨拙。

这句话之后是一小阵的沉默。艾莎是因为太过失望，所以无话可说。而恒星竟反问了艾莎一句：“为什么不说话？”

“我不是很擅言词，不好意思。”

“没关系，放松点，随便聊聊，我对你很有好感。你样子看上去很累，是工作太忙了吧？人的精神很重要，你看我，你看我的样子像多大？”恒星往后面的墙一靠，很自信很从容地让艾莎“看”。

艾莎礼貌地笑了笑，在接到了猜年龄的任务后，现在很认真地望向他的脸，把他看仔细。恒星的脸色就算不能说枯槁，也是中医里说的“面色无华”。他老了，这是肯定的。身材还不错，没有米高那样的肚子，但没肚子并不能变成三十多岁。

“你看我的样子，是不是也就三十七八的样子？”恒星自信地问。

真是道很难回答的选择题，艾莎并不愿说谎，只能含糊地答道：“你的资料上就是这么写的。”很快，已经打定主意不去追究恒星的任何真实情况，他多大对艾莎来说都不重要。

“那是我的心理年龄，我的实际年龄你猜一下。”恒星的目光稍稍有些游移，只那么一瞬。一切都是假自信。

征友资料里填的是心理年龄，真是闻所未闻。照这么说，财产可以填预期财产，职业可以填想象职业。这样的怪事，要是说给同学和欣怡听，她们不笑翻了才怪。

“猜不出，现在的人年龄很难猜的，都保养得很好。”艾莎漫不经心地回答。最重要的问题不重要了，新问题是艾莎突然觉得自己饿了。为了这场约会，晚上才吃了一个素包。想到星巴克有美味的乳酪蛋糕，艾莎不禁回头看了几眼那个食品柜。

“我，四十多了。”恒星没说四十多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