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月四日 星期六(4)

只有猫知道 作者:(日)仁木悦子


不过,我们俩还是手牵着手,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微暗的走廊尽头,有扇通往外面的门。那扇玻璃门敞开着,所以夏天的阳光鲜亮地闪映在眼中。走廊右手边有扇黑沉沉的木门,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幸子跑过去,用小拳头敲着门板呼唤。

“谁啊?奇米?”

“是幸子吗?帮我把门锁打开,你够得着吗?”

那个声音是桑田老夫人。

“什么嘛,原来是外婆。”

幸子发出沮丧的声音。门板的正中央有个闩紧的插销。这栋房子无论厨房或浴室,只要靠走廊的门,都加了锁。为的是万一小偷进来的话,可以防止损失波及到其他房间。我转开插销,同高出声唤道:

“锁拉开了,我开门啰。”

有两三秒钟没有回应,想来是我的声音出乎她的意料。不过没一会儿,门板咔拉拉地开了,老夫人露出脸来。后面是一个霉味呛鼻的幽暗房间,陈旧的衣箱和一些破铜烂铁胡乱堆放着。

“是悦子小姐呀。多谢你。”

老夫人有些困窘地挤出笑容说。

“我想要找东西,结果被人关起来了。”

“是谁把你锁上的呢,外婆?”

幸子仰起头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你妈妈或是香代吧。外婆被那些箱子遮住了,所以她们没看见。”然后,老夫人又小声说:“幸子,外婆被关起来的事,不要跟别人说哦。”

“为什么?”

“因为呀——太丢脸了嘛。”

幸子点点头,我也装出没这回事似的点点头,顺便问道:

“老夫人,我们在找奇米,请问它有没有进到这房间来?还是到什么地方去了?”

“奇米啊……它原本轻手轻脚地跟在我后头,可是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老夫人把暗红色的手电灯光照向杂物间的各个角落。

“没有呀,幸子。我们走吧。它可能钻到外面去了。”

我催促幸子离开,因为桑田老太太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在这里。若非如此,她可以大声呼救。可是她不但没呼叫,还悄悄地想试着自己开门,肯定是在找一些会遭人讥笑的旧时代的东西吧。就因为如此,猫也没找到,我们又回到原处。

“对不起,这孩子真不听话。”

敏枝夫人一面把晒干的布取下,一面慌乱地回过头。

“还是没找到。会不会跑到外面去玩了?”

“我想应该不会。它来我们家才不过十天,而且又是非常黏人的猫,只会去有人在的地方。而且就算到室外,也只在院子里走动。”

我找了个适当的时机离开现场——若是再被拉着去找猫,可真受不了。

有人敲门,我从读得正专心的侦探小说中回到现实。

“悦子小姐,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是野田的声音。

“请进,门没锁。”

我的口气有点冷淡。难得读到正精彩的地方,却被那个饶舌的丫头打断,心里自然不太高兴。

不过,野田说的事却出乎我的意料。

“悦子小姐,您有没有看到平坂先生?”

她把门开着,用不太寻常的口吻问道。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说什么‘您’嘛。刚才不是在楼梯口碰到他吗?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

“不,我说的是在那之后。”

“没看见。怎么了吗?”

“平坂先生他……不见了。”

野田降低了声音,分得很开的两只眼睛里带着不安。

“你说不见了——是指他刚才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吗?”

“如果他确实出去了的话,就算找不到人也没什么奇怪的,可是他并没有出去。”野田宛如听到鬼魂的脚步声一般,轻轻地回头看了一眼,又小声地说:“他虽然从玄关出去,却没有走出大门。因为大门附近,有个名叫松造的农人在除草。太太和香代在后门那边晾衣服。他们三人都说没有看到他出去。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悦子小姐?”

“那他一定还在某个地方吧。”我有点不耐烦地说,“你是何时发现他不见的呢?”

“刚才发现的呀。因为那个人的房间是单人房,我四点去巡房量体温的时候,二号房没人,我想他大概去厕所了吧。等了一会儿没见他回来,就到下一个房间去了,然后我便完全忘了这回事。因为平坂先生已经不需要量体温了。后来到了五点,香代来送晚饭,要分送到各房去。二号房是人见护士送的,但她马上回来问我:‘野田,平坂先生不在吗?’我吓了一跳,便说出量体温时也没见到他的事。我们以为他没说一声就外出了,但问了几个人,都说他既没从前门出去,也没从后门出去。”

“野田小姐,我和你站在楼梯口聊天,看到平坂先生,是还不到两点的事吧。我记得好像是一点四十五分左右……”我一边从书桌前起身,一边看向手表。现在是五点十八分。我又问:“那么,最后看到平坂先生的人,就是我和你了吗?”

“不是,最后看到他的是松造。他正在玄关前的花圃里,重新立起向日葵的支架。平坂先生从玄关走出来,站了一会儿,指着花问东问西的,然后抽了五分钟还是十分钟香烟,就转到屋旁的方向去了,所以他并没有从大门出去。”

“屋旁是指——药房吗?”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Copyright © 读书网 www.dushu.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备15019699号 鄂公网安备 4201030200161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