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杜修贤在延安见过周恩来,那时他从重庆回延安参加党的“七大”。在机场上,杜修贤挤在人群里,紧张地抓着一部苏联老大哥的照相机,一会儿举起,一会儿落下,奔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满以为能拍下周恩来潇洒、沉静、健美的身影。还没等从成功的幻觉中醒过来,猛然发现镜头盖没打开。巨大的懊恼顿时像刀在胸腔里剜,剜得泪都快出来了。怎么节骨眼儿上就出岔子呢?就像有人睡不着怪床歪那样,年少气盛颇为自负的杜修贤差点没把相机给砸了。那次纯属摄影新手的常规错误,竟使毫无过错的苏联相机在他手里一生都黯淡无光。
那次机场上人山人海,杜修贤淹在里面,连个头顶也没有冒出来……这绝不可能算是见过。
以前见过?1954年从兰州调到北京分社,后又到中央新闻组,倒是常去中南海、人民大会堂,可……那些会议和活动往往场面较大,人数也多,尽管有时镜头离总理很近,但他都在聚精会神地讲话,怎么可能会注意杜修贤这个普通记者!
然而他确实地记住了杜修贤,从他确信无疑的神态可以看出。
“我能到总理身边工作,一是组织的安排,二是……是我的运气好哪!”杜修贤憋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
周恩来盯了他一眼,那眼神叫他吃不准是不是要责备他,心里不觉得慌了起来。
“那哪能靠运气?工作要靠自己的努力嘛。你说是不是,老杜?”
刚才周恩来叫他“老杜”,使杜修贤不自在了半天,总理多大他才多大呀……
“总理,您就叫我小杜吧,这样合适些……”
不等他说完,周恩来摆摆手:“哎,我们都是革命同志,不分年龄大小,老杜小杜还不一样吗,没那么多规矩。”
在座的人都笑了起来,杜修贤看见总理也笑了,心才松弛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总理抬手看看表,可能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就拍拍杜修贤背着的充电器,说:
“挺沉的,先放下吧。”
那时用的闪光灯没有干电储存功能,靠充电器供电。一个充电箱起码五六斤重,背久了还真的压肩,木涩涩的。
“总理,这些机器都不能离身,这是规定。”
“噢……规定,规定就不要违犯了。你们很辛苦,要背这么多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