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粗制滥造的名字,在我苏格拉的眼里,简直就是糟蹋文字。我的小资,我对文字的苛刻,是所有女孩里边,最不可思议的一个。我挑剔自己的名字,更甚于挑剔自己写出来的每一个文字。我跟粗糙的名字势不两立,就像跟粗糙的人势不两立一样。所以我苏格拉一直以来,就像一只孤单的鸟,带着些微冰冷的傲气,从不靠近他人,也不让他人靠近我。
可是文向南这个名字里,似乎蕴藏着某种精致的气韵,像一双温润的手,触摸到我内心最柔软孱弱的地方。从小我就喜欢南方,那是个鸟儿自由的天堂。我经常望向天空,看那一群飞鸟划过天空,向南方,飞去又飞回。寒来暑往的经纬间,可以看得到多少孤单和热闹,我多么希望,那一切和我苏格拉有着某种关联。
于是,从文向南的名字里,我可以想见,这会是一个普通但绝不一般的男孩。他应该有一双深思的眼睛,最有可能是戴着一副深色的边框眼镜,看起来很瘦削挺拔的模样,而且不怎么说话,沉默得就像是一块石头。事实上,他真的就是那样。
我还记得自己当时看到真实的文向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文向南,如果你记得我,你一定会看到一个女孩,坐在一群低年级茫然无知的弟弟妹妹里边,左手托腮看着你,一动不动地发呆。你吓了我一跳。因为你正如我想象当中的一样——个子瘦瘦高高的,脸色沉郁,酷似《无间道》里梁朝伟落寞的神情,远远看去像极了校园里那些在风中枝叶摇摆的玉兰花树。就在那个灿烂的夏日午后,逆光的背景下,我清清楚楚看到你,在一群熙熙攘攘的学生中,鹤立鸡群,璀璨如烟花。
我一直以为玉兰花树只是女生的代表,可是自从看到文向南,才发现其实有些男生,也可以用花树来代表。文向南就是一棵帅得让我发痴的花树。如果可以,我真想一直站在花树旁边,即使那花树根本毫不在意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特别喜欢看文向南一脸安静的样子了呢?我实在记不清楚,应该是从十四岁的那个夏日午后吧。你洗了发,一袭白衬衣,蓝色牛仔裤,走在校园那玉兰花树飘香的长长甬道上,一脸安宁和祥和。在阳光下,你安静的面容似乎笼罩在一种淡淡的氤氲里,恍若梦中的少年。
我慌慌张张地奔跑,将你手里的书,一下子撞飞了。当你回头,我闻到你头发上薄荷的清香,若隐若现。时过境迁,可是为什么我会从此记住了那一瞬间呢?
郭文丽说,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彻底告别高智商,进入低龄化时代了。是的,我真的低龄化了。我喜欢看文向南那高高的鼻梁,还有稍微有些卷曲的头发,他眼睛里总是闪射着沉静的光泽,和那些粗声大气动不动挥舞拳头的小子们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