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城南大营有一些异样，从别的地方又调了一千多号人，还有不少穿着黄色制服的军官，随同而来的还有十几辆牛车，装着一麻包一麻包的粮食送进大营仓库，本来还算空余的城南大营一下被挤得满当当。

林广禄和黄汉生一连两天都没有像平常一样组织训练、巡查，团部大门紧闭，那群穿着黄色制服的军官每天就关在里面开会，唯一识字的吕秀才也在里面写写画画。好不容易散会，吕秀才走到大营中伸了懒腰，吸几口新鲜空气。

“哎……吕秀才，搞什么鬼啊？”韦世清走到他身边问道。

“我讲过了，要喊我文书。”吕秀才习惯性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得了得了，文书，搞什么鬼啊？来那么多人，连我的铺子都给搞走了。”韦世清不满地说道，本来自己的铺子很宽阔，想横着竖着躺都行，这千把号人一来要腾铺子，现在连翻身都困难。

“李司令长官要组织一场会战，500团准备要北上了。”吕秀才说道。

“什么喊做会战？”韦世清参加过最大的“会战”也不过是码头上千人的斗殴而已。

“就是好大好大的仗，要打好久好久。”吕秀才不想跟他普及战争术语，敷衍了一句就走开了。

第二天，军营里就传出来了风声，500团要出去打仗了……

下午不幸传闻被印证，新来的军官补充到各个营、连、排、班，他们告诉这些麻包佬，李司令长官正在准备一场大会战，500团扩充成足有五千人的加强团，准备北上抗日，大家要做好准备，家里该交代就交代，该寄回去的东西就寄回去。

晚上军营岗哨林立，新来的士兵们荷枪实弹，防止这些泥腿子逃跑。

叶崇山守在那挺珍贵的马克沁重机枪旁边，昨天晚上有两个逃兵被抓回来，当场就枪毙了，叶崇山不想跑，实际上他也不晓得跑去哪里，码头车站都被征用了，跑出去也找不到活干，跑回南桉村也没有地种，机枪连新来的连长叫王家甘，玉林人，听他讲曾经去过上海，不过他来机枪连集队讲了几句话就解散了，叶崇山除了记得他脸上有一道刀疤之外，其他的印象就是一口让人得竖起耳朵才听得清楚讲什么的玉林方言。

王连长让各个班守着机枪，不得外出，叶崇山的机枪班就这么坐在竹子搭成的营房里，对着那挺乌黑铮亮的马克沁大眼瞪小眼，这两天的话题来来去去就是什么时候出发，要去哪里，远不远，讲来讲去也莫衷一是，索性大家都不开口讲话了。

百无聊赖的叶崇山看到刚来报到没两天的刘光宗拿着那把大刀在门口对着光亮看了又看，想找个话题搭腔：“哎，屌丫咪，打铁佬。”

“做什么？”刘光宗头也不回，继续看那把祖传大刀。

“我姓叶，你喊我麻包叶就可以了，你喊做什么？”

“刘光宗。”

“那我喊你打铁刘了，你打的刀不错啊。”

“嗯……”刘光宗仍旧是爱理不理，叶崇山觉得没趣也没有再开口，继续盯着那挺乌黑铮亮的马克沁发呆。

过了一会，机枪连6班的门口前探出个脑袋，堆着一脸谄笑，一个麻包佬看到了呵斥道：“屌丫咪，阿龙你又想挨打？”

阿龙摆摆手：“不是不是，我来找崇山哥。”

“找我干什么？”叶崇山有些奇怪，阿龙是山瑶佬，以前在码头的时候要讲打架大小也打过几十次了，平时大家都是互不搭理，今天怎么突然会跑来找自己？

“嘿嘿……那个……崇山哥，听讲你识文断字哦……就是……嘿嘿……”阿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