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答说,孩子们看起来听懂了所有的话,于是那些人就偷偷地笑,但并没有凶狠地批评我,因为他们感到孩子们喜欢由我来照顾。我自己并不知道我喜爱孩子……我是喜爱人类,仅此而已。此外我的态度没有区别:我喜爱孩子的程度并不高于我对成人的喜爱,我一视同仁地对待无措的孩子和同样无措的父母。
有一个周六,我正在朋友家,忽然我站起身说:“我忘了和米歇尔告别了!我一个小时后回来……”
我随即丢下瞠目结舌的主人而去,他们无从猜想这个米歇尔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每天到了医院之后,我总是向“我的”孩子们问好,走的时候和他们告别。那天中午我下班的时候,其中一个叫米歇尔的孩子(18个月大)在做透视检查。我想好要去透视科和他告别,尤其因为我从这个周六中午一直到下周一早上都不能再见到他。但我走时忘了去透视科和他说再见。于是我就在这天下午回到了儿科病房。护士长问我:“您忘记了什么东西吗?”“是的,我忘了和米歇尔告别了。”“啊,米歇尔!他从透视科回来以后身体就不好,没有吃点心,而早上他还好好的。”“他的体温呢?”“有点高。”我走近米歇尔的床,他愁眉不展,神情沮丧而落寞。这时别的孩子都叫我:“小姐,小姐!”“我和你们说过再见了,但和米歇尔还没有说过。”我接着对米歇尔说:“你看,你的马利特小姐很坏。今天早上你在透视科时我忘了去和你告别了……你好像没有吃下午点心。身体不舒服是吗?听我说,我很想你……现在医生快来查房了(指住院实习医生),我周一早上再来。明天是星期天,我不上班,但医生在,另外你爸爸妈妈也要来看你,你还有小伙伴。周一见。”
周一早上,护士长对我说:“这不可思议。你周六下午来了以后,米歇尔很高兴,愿意喝奶了。我们把奶瓶拿给他,他抓住就喝,而半个小时前他还拒绝呢。昨天早上,他的体温降下来了,他还见到了父母。在这之后一切都好了!”
在这之后,护士长就对我有了好感。
我曾忘记了这件事,一直到最近几年才重新想起来。是曾在40年前参加过那次朋友聚会的人唤醒了这次回忆。这其实是我做不住院实习医生时的日常言行,我就是这样对待婴儿们的。我向他们解释人们要对他们做的事。我就是以这种方式和尚未掌握明白易懂语言的幼儿讲话的。
为什么在朋友家时我突然想到了米歇尔呢?我感到他需要我吗?是否当时他正在拒绝喝奶并让护士长担心呢?我认为这种直觉属于护理者与被护理者关系的一部分。这是移情。然而当时尚未成为精神分析学家,另外也丝毫不想从事这项职业的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那么,我是如何成为精神分析学家的呢?
我做不住院实习医生时的导师之一俄耶教授当时正积极致力于推动精神病学的革新,并对精神分析学持很大的保留态度。他让我离开巴黎的医院到当时被人们称为“疯人院”的精神病医院去做住院实习医生,准备省级精神病院住院实习竞考(我们属于塞纳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