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她转头看着我,好像有点生气。“真的?”
“真的。”
她又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失望地低头看着自己的酒杯。“原来你认为它们不能感觉到痛苦。”
“不。我的意思是说我不认为它们能像我们一样感觉痛苦。”
“哦。”笑容慢慢回到她脸上。“我刚才差点认为你已经变成傻瓜了。”
“没有,我还是铁匠的儿子。”
她继续笑着,然后点点头。“你过去经常和你爸……劳埃德一起到我们家来。”
我看着她。“已经没人记得他的名字了。”
“我觉得我妈妈有点喜欢他。”
“他就是另一个隆美尔而已,只会做自己的事。我很小的时候,常和他一起给马钉马掌。看上去好像很痛,所以我问过他。”
“他是怎样说的?”
“爸爸喜欢引用圣经中的话。但他那天说的是:牲畜不能像人类一样感觉痛苦。他还说那是人类思考付出的代价。”
她又喝了一小口葡萄酒。“知道我们是最能感受痛苦的物种之一,我觉得很安慰。”
我半闭着眼睛打量她一会儿。“你说的是东海岸人的讽刺话吗?”
“不,是东海岸人的自怜。”
“哦。”我的头已经有点晕了。尽管我很能吹牛,这句话却让我突然觉得疲惫起来。我强打精神,但不一会,我的舌头就开始打不过转了。
她把一只手放在我手上。我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温暖的手。“沃尔特,你没事吗?”
总是这样开始,轻轻的抚摸,关切的询问。我过去总会感到眼睛热起来,呼吸也会加快,但现在,我只觉得空虚。我的欲望保险丝已经被烧黑,我却没有硬币却挽救它们。“你真的想和我说话吗?”
她的眼神那么忧伤,那么真诚。“对,我想是的,因为我们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做。”
于是,我靠过去,告诉她实话。“我……我大多数时候都很麻木。”
她眨眨眼睛。“我也是。”
我感觉自己有点像电影里的人物,在散兵坑里问同伴有多少弹药:我还有两弹夹,你呢?“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但好像就是没那精力。我的意思是说,三个星期来,我一直在考虑是不是该改变注意。”
“我知道……”她看向别处。“凯蒂好吗?”
此刻,我仿佛正在泛着白沫的自怜太平洋里漂浮,冯妮向我抛来一根救生绳。“她很好。”我看着冯妮,想弄清楚她是否真的对凯蒂感兴趣。是真的。“她在费城过得很好。”
“她一直很特别。”
“是的。”我们又在那坐了一会儿,我将抑制不住的自满渐渐融入到友好的交谈中。电话响起时,她的手仍然放在我手臂上。
“看来她好像找到你了。”那只手拿开了。
我看到亨利任由电话铃响了第二遍之后,才一把抓起听筒。这是他的标准动作。“又是一个美丽的夜晚,小红马酒吧派对继续。需要什么帮助吗?”他的脸歪向一边,仿佛刚被听筒打偏了似的。“对,他在这里。”他把电话线从吧台上拉过来,把电话递给我。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我。
我用一只手把电话夹在下巴和肩膀之间,用另一只手拿起酒瓶喝下一小口,吞咽着。“哈罗,糖花……”
电话那头的声音说:“哈罗,猪头。不是死羊。”
我站在那里,让眼前的世界慢慢停止转动,然后摆出局长的风度,压低声音。“那是什么?”酒吧里的每双眼睛都看着我。
维克的声音有点尖,听上去既好像公事公办,又掩饰不住兴奋。这可是我以前从没听到过的。“男性,白人,大约二十一岁……一个伤口,可能是30-06毫米口径子弹打的。 ”
我开始揉眼睛,但注意到我的手在抖,急忙把手放进口袋里。“好……给商店打电话,让他们派小淑女过来。”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我听着137公路上一部无线电的静噪声,那是临时连接到杜兰特镇的一根陆上通信线发出的。“你需要收银员吗?”
“不,只需要口袋男孩。我有一个很值得信赖的团队。”她笑着说。“等你来了就知道了。这些该死的羊已经践踏过这周围的每样东西。那些小坏蛋甚至吃掉了他的部分衣物。它们还在他身上拉屎。”
“很好……过哈德逊桥。你的车灯亮着吗?”
“亮着。”她停顿片刻。我听着静噪声。“沃尔特?”
我本来已经开始挂电话了。“什么?”
“你最好带些啤酒,让鲍勃和比利镇定下来。”
这还是第一次。“没问题。”我又准备挂电话。
“沃尔特?”
“什么?”
“是科迪·普里查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