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阵咔哒声惊醒。好像有人正从我厨房墙边那许多箱子里把什么东西取出来,听上去是茶壶和煎锅。我把沉重的头靠在枕头上。我差不多已经睡了十四个小时,仍然感觉很累。不过天气看上去不错。我斜倚在地板上,从所躺的位置看出去,能清楚地看到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厨房里的声音更大了,还有口哨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普罗科菲耶夫的第一交响曲,有时候吹的是D调,而且好像伴着剁肉的声音。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坐起来,伸伸背,舒展着脊柱左边和背心的小肌肉,让它们确定今天让我该怎样过。预测结果不错。
我从仍然卧室和厨房之间那道玻璃门上的不透明塑料涂层往那边看看,然后吃力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门边,转动玻璃门把手。这个门把手是大约十年前从我们在城里租的房子里偷的。站在我眼前的是那个夏延族人。他穿着那件华丽的堪萨斯酋长队旧运动衫,背上还印着“YOUR NAME”。“嗨,这里有人在睡觉呢。”
“你已经睡了十四个小时,足以构成医学意义上的死亡了。”他正在厨房操作台那块刨花板边上砰砰砰地敲着一听饼干。打开后,他把饼干摆放在一只旧的平底锅里。
“你洗过吗?”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应该洗吗?”
“那东西上到处都是老鼠屎。”
他耷拉下肩膀,把饼干从锅里拿出来,认真查看每块饼干下面。“你怎么能这样生活啊?”他转身看着我。“去穿点衣服好吗?”我退回卧室,从立柱墙的钉子上取下浴袍裹上,又回到厨房里。
我在操作台边的圆凳上坐下,往一个有丹佛野马队标志的大杯子里倒满咖啡。我想,我今天下午的工作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惹他生气。想到这里,我感觉好些了。“早午餐吃什么?”
“你是说除了老鼠屎之外吗?”他已经将大约两磅猪肉香肠放进一只煎锅里。我甚至记不得以前看到过那只锅。我喝下一小口法式炒咖啡。我好像只喝这东西。凯蒂从费城给我寄了很多高档全豆咖啡,装在漂亮的、可多次密封的小袋子里。但我一直没去找研磨机。
“今天是比赛日。”这是一个传统。每年两次,我们俩都会关注美国橄榄球协会西部赛区丹佛野马队对堪萨斯酋长队的殊死决战。薄饼日和比赛日恰好在同一个周末。
“我知道。你今天要输惨。”
“得了吧……”我又喝了口咖啡。也没那么难喝。“你的研磨机是在哪里搞到的?”他没理我,而是继续在那个福格斯储物箱里翻看着我少得可怜的厨房用具。所以,我又问:“你在找漏铲?”
“对。”
我看着乱七八糟堆在墙边的各种容器,还有码放在每个可利用的空间里的雷尼尔啤酒箱。这厨房看上去都让人畏惧。但他已经找到了一只煎锅。“在盒子里。”
“天啦。”猪肉香肠开始吱吱响起来。他向那些盒子走去,开始有条不紊的检查它们,从最上面第一排开始,从左到右。“沃尔特,有些事情我们得讨论一下了。”口气有点不详。“这种特殊的生活方式早该结束了。鳏夫都应该勇敢地摆脱消沉和忧伤,继续往前走。就算你是个性情古怪的执法人员也不例外。沃尔特,我的老伙计,你简直就是个懒汉。”
我用双手紧紧抱着咖啡杯,又把浴袍拉直。“我是可爱的懒汉。”
他已经检查完顶上第一排,正在查后门边那一排歪歪扭扭的盒子。“你很清楚,玛莎已经过世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