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他喝了几口咖啡,痛苦地皱皱眉头,然后清清嗓子。“我看上去有点糟糕吧?”
他笑的时候齿龈在出血。但很难说清是被打的还是酗酒过度造成的。酗酒是他选择的职业。朱尔斯·贝尔登曾是勤劳的牛仔和美名远扬的木匠。我从小就记得他爱在镇上转悠。那时,我每次看到他,他都会给我一个二角五分硬币和糖果。他唯一的过错就是心太大。他个子不大,瘦长结实,皮肤看上去仿佛在火上烤过,眼睛是深蓝色。
“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他又喝了一口咖啡。“我不想惹麻烦。”
“你想上诉吗?”这句话像雪崩一样从我胸前里迸发出来,冲力大得让朱尔斯向后缩了一下。但他随即耸耸肩,低头看着自己的食物。
“多好的肉汁啊。”他把咖啡杯递给我,又咬了一口饼干。“我真的不想惹麻烦。”
“我说的是正式起诉。但与我下次碰到那狗东西时他的遭遇相比,这是小巫见大巫。”
他的目光仍然平静,口气变得像长辈教诲晚辈。“嗯,沃尔特,你不要伤害那孩子。”我愤怒地站起身。他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正躺在我的看守所里,而且挨打之后甚至没得到允许洗洗自己。记忆中,我从没这样愤怒过。“天啦,我尿了他一身……”一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起来。“那辆漂亮车后部全是尿。”
我竭力板着脸。但一想到有人在那辆雷霆小鸡上撒尿,我心里就乐开了花。我还想到图尔克后车窗上那些互相撒尿的小人贴纸。他好像对这种事情的幽默感不够。我情不自禁地和朱尔斯一起笑起来。
“我想,他把我关进这里来之前,我好像又尿了。”
“朱尔斯,进来路上的地板好像的确有点粘。”我们又笑起来。“但我想你应该起诉。”他一边嚼着饼干一边伸手接过咖啡,回答说:“别说了,别破坏了我的早餐胃口。”
我从看守所走廊往外走时,心里的怒气已经减退,但没有完全消失。正当我准备冲进办公室时,露比喊道:“维恩·塞尔比在一号线。”
她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冲到她桌边。“什么?”
她惊愕地瞪大眼睛。“维恩·塞尔比……”
她的话没说完,我已经从她电话上拿起话筒。她急忙按下一号线。我冲着电话那头的巡回法庭法官大声吼道:“什么事?”
一阵沉默之后,对方说:“沃尔特,我是维恩。”
“啥事?”
“我只是打电话提醒你,星期三你得在法庭露面,另外问问你是否要在这里吃午饭。”
“是。”
又一阵沉默。“是要吃还是不吃?”
“要吃。我要吃午餐,该死的。”
又一阵沉默。“嗯,凯尔·斯特劳布在找你。他想知道科迪·普里查德那件事有没有什么线索了。”
我缓慢呼出一口气。“没有,我还没走访完所有的相关人员。”
又一阵很长的沉默。“嗯,凯尔还想见你。但我想我会告诉他今天去找别的事情做。”
“明智的选择。”我啪地把电话放到办公桌上时,露比正看着我。“奥马尔?”
“四点在机场接狩猎者。”我勉强说了声“谢谢”。
“我冒着脑袋被咬下的危险问一句,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她真是万里挑一。
“把那个大急救包拿去给朱尔斯,让他清洗一下自己。如果他想睡觉,让他睡。牢房的门开着。如果他想吃午餐,去给他买。我回头来送他回家……帮我个忙好吗?”她笑了。我也感觉好受些了。“给埃斯伯家打电话……”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