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往椅子后部靠了一点。“我今天心情不好。”
“我已经深切感受到了。是这个案子有关吗?”
我摇摇头。“不完全是。”
“嗯,也许我们应该一次处理一个问题。你和那女孩的家人谈过了吗?”
我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在教我怎样做工作吧,维恩?”他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我们对视了一会儿。“隆尼小鸟是糖尿病患者,双腿瘫痪。我估计他应该在嫌疑犯名单的最后面。”我们又对视了一会儿。“强奸案审判期间,他一直在过道上,坐在轮椅中。”
他轻轻摇摇头,挥挥手示意我可以走了。“我们星期三再谈。”
我离开时,故意大声说:“维恩,是明天之后那个星期三吗?”
已经快到四点了,所以我开车去机场。我估计奥马尔会提前到。他总是早到。本地机场以喷气飞机节着称。那是一项庆祝活动,庆祝八十年代初发生的一件事,一辆西部航空公司的737客机错把我们的机场当成谢里丹机场,结果不得不在只有450英尺长的跑道上让那个庞然大物停了下来,创下纪录。全城人民举行盛大派对庆祝这个航空奇迹。每年他们都会邀请当时的飞行员埃德加·劳威尔,但每年他都没接受邀请。我们这里一直没成为什么繁华中心,但仍有大量马球爱好者、纨绔子弟、富豪和大牌狩猎者光顾。马球爱好者来这里是因为我们有马术中心;纨绔子弟来是为了每周花费数千美元扮演牛仔;富豪是为了逃避他们自己帮助创建的世界;大牌狩猎者是冲着奥马尔来的。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胜过他,但却总是不乏想试试的人。
奥马尔是当地不可思议的人物,比格霍恩山区旅行用品大亨。你可以走遍山区的每家商店,但只能看到七个店主名称,其中一位就是奥马尔·罗德斯。他的牧场在本县海拔最高的岩溪北端,从I-90区一直绵延到云顶峰山区,面积相当于半个罗德岛。他的老家在印第安纳州。他从一个富豪叔叔那里继承下这块地方。叔叔过世时把家产全部留给他了。奥马尔对打猎和武器无所不知。他的个人收藏品闻名于世。追随他的国际狩猎者多得可以组建一个军团。他在牧场上有自己的机场。但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缩小了他的飞机起降范围之后,乘坐大型客机前来的狩猎者便只能到此降落了。
我把车开进链条栅栏上的门,停在控制塔旁边。旧的混泥土地面已经开裂,随处可见沥青补丁。一个已经磨破的风向标在劲风中转动,发出短促清脆的声音。我从那座白色煤渣砖建筑边走过。房子上写着:怀俄明州杜兰特县,海拔4954。我猜他们觉得必须把州名称写再那里,以防有人真的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我非常喜欢停在跑道尽头的那些Lockheed PV-2飞机。相比之下,白色建筑前面跑道上那三架Cessna 150是那么矮小。由于没有租约,这些裸体铝大鸟只好默默停在这里,引擎罩和机头已经渐渐变成一种沉闷的红色,引擎里的航空油慢慢渗透到混泥土地上。机身上的“森林管理局”贴花纸已经开始剥落。走到白色建筑尽头时,我从楼梯顶端看下去,看到了我要找的人:靠在一辆四门双排座客货两用小卡车上的乔治·阿姆斯特朗·卡斯特(George Armstrong Custer,美国历史上的传奇人物,南北战争将军——译注)。
如果说奥马尔看上去像那位将军,对他有点不公平。我相信奥马尔比他更英俊,而且高出一头。他头上斜扣着一顶银腹宽边牛仔帽,身上穿着一件全长哈德逊牌绒毯大衣,领子是银色郊狼皮毛。当地人都说他是个非常注意衣着修饰的人,但我觉得他只是别有风格。我们是在解决他漫长的系列家庭纠纷中认识的。长达八年多的时间里,奥马尔和妻子玛拉都试图杀害对方。据我所知,刚开始时,双方使用厨房用具,后来终于发展到用叔父送的结婚礼物.308手枪对射。他们都是神枪手,但却没射中对方,真是幸运得不可思议。他们离了对方活不下去,有了对方也活不下去。目前他们已经分开,清溪流域也平静了许多。奥马尔看上去总像在睡觉,但他从来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