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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美主义者(3)

德莱叶的电影 作者:(美)大卫·波德维尔


他曾写下在《圣女贞德受难记》和《神谴之日》中,他怎样追求亚里士多德所谓的悲剧的境界,也曾表达过他相信在电影中存在着“适合悲剧的形式”。[1] 他心仪的题材尽是文学中的悲剧:俄瑞斯忒斯、美狄亚、埃里特拉戴孝、榆树下的欲望、八月之光、冬景。德莱叶认为取材戏剧作品能够提升电影的品质:“电影在保持‘电影性’的基础上,在艺术内涵的层面可以达到和戏剧相称的水准。”[2] 戏剧化的电影最终追求的是以电影的方式讲述悲剧,而它的模仿对象是真正优秀的戏剧。[3] 那么电影导演在其中承担什么角色?德莱叶说,对场景的把握— 包括静物、空间、光线和活动的人—就是对导演的考验。他反感人们形容他的电影是“绘画式”的,因为油画般安宁端庄的风格只是表象,关键在于画面中的人如何活动,“人”是中心、是焦点,角色的每一个细微动作终将指向莫测的内心。[4]

本雅明认为,在电影这部机器里,表演失去了连贯性,电影演员塑造角色是碎片拼贴的过程。德莱叶显然扬弃了这点,他在拍摄中强调演员首先是完整的人,他们不是在表演一个接一个的片段,他们全身心地栖居在角色中。[5]所以,制片厂不该越俎代庖决定演员人选,导演选择演员,并对演员了如指掌:“他知道选中的演员身体里住着一个秘密的灵魂,那是他的角色,他们彼此间好像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分享相似的心态、性格和脾气。”[6] 表演的过程是释放的过程,是演员让内心里潜藏的那个“我”—角色—走到光明里,这就是导演追求的感染力。[7]

[1] 德莱叶的《四个剧本》,第7页。

[2] Dreyer: The Filmmaker and the Audience ,第45页。

[3] Lerner: My Way of Working… 第67页。

[4] 见Jorgen Roo在1966年为德莱叶拍摄的纪录片。

[5] WalterBenjamin:The Work of Art in the Age of Mechanical Reproduction ,收录于HannahArendt编的Illuminations,第225~226页。

[6] Dreyer in Double Reflection , 第165页。

[7] John H. Winge: Interview with Dreyer ,原文刊载于Sight and Sound 第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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