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还有照亮“活人画”的简洁明晰的光线。在评价印象派时,海里因希·沃尔夫林写道:“我们对事物的认知并非来自其各自孤立的形状,而是通过感受它们整体的质地、质感。”[1] 德莱叶的用光并不复杂,即正面光源辅以侧面微光,这样人物在环境中不会特别突出,而周遭的物件陈设就被勾勒出清晰的线条和渐变的光影,此时背景前景不再有分别,是一个完整体。灯光也可能强化空间的平面感(图46),或突出画面中的几何线条(图47)。在图48中,侧光的运用丝毫没有破坏画面构图,让拱门的线条、悬着的尸体、铜盆和刑架在幽暗中一一浮现,德莱叶的用光做到了沃尔夫林所谓的“不同质感的塑造”。[2]
德莱叶早期电影带来的冲击之一,在于他以浓墨重彩渲染的布景和细节、他画面中的主体,和故事的进展是无关的,那些占据了我们主要视线的物件,那一格格“活人画”,最终它们的意义是暧昧莫测的。根据弗洛伊德,德语中的“不可思议”是指“不属于家庭的事物”。[3] 异曲同工地,德莱叶让家庭空间“陌生化”了,他运用室内画派的手法,让物的世界不再从属于人的活动,成为纯粹的存在。
[1] Principles of Art History , 第14页。
[2] Principles of Art History , 第21页。
[3] Sigmund Freud: The Uncanny , 收录于Benjamin Nelson编辑的On Creativity and the Unconscious 第123~12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