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罗盯了他一阵子,说:“我真的没把握,而且,真的会很痛……你受得了吗?”
“放心,比这更痛的失去亲人之痛我都经历了。这些小疼痛又算得了什么?”他的眼角深处浮现出令人不易察觉的伤感。
他的话骤然触动了那罗内心深处最脆弱的部分,仿佛有一圈一圈的水波荡漾开来,沉淀下了层层叠叠的悲哀。同样失去亲人的她,对眼前的少年难免滋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怜惜之情。
她一咬牙道:“好,我帮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万一你死了千万别来找我。”
少年垂下了眼睑,似是要遮掩住一丝极淡的笑意:“放心,我做了鬼也不找你。”
那罗这才放心地点起了一支蜡烛,学着父亲的样子先将匕首搁在烛火上烧了烧,随即用它割开了少年肩膀上的衣衫。直到这时,她才算是看清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尽管血已被暂时止住,但那皮肉外翻、血肉模糊的样子还是令她的手微微一抖。匕首虽然握在手中,却怎么也刺不下去。那罗不禁抬眼望了少年一眼,但他看着她的眼神只表达出一个意思:快点动手。
那罗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她举起了匕首,对准伤口缓缓地扎了进去。当冰冷坚硬的刀身和滚烫柔软的皮肉刚一接触的刹那,她明显感到他的身体痉挛了一下。
“继续。”少年皱了皱眉,似是对她忽然停了下来有所不满。
那罗犹豫了一瞬,索性横下心来,将刀尖往旁边一拉——少年疼得全身发抖,却还是紧咬牙关,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仿佛正在压抑着剧痛。
“很痛吧?你忍忍啊……”那罗的心里又是一慌。
“看到箭头了吗?”待她捣鼓了一阵后,少年忍痛开了口。他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和本人年纪不符的平静。
“看……看到了。”她只觉得自己的手直发软。
“很好。将旁边的皮肉剜开,然后待箭头松动时就将它轻轻地取出来。”少年表现出来的镇定令那罗相当吃惊。看他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可这份从容冷静却是让很多大人都自叹不如吧。
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历?
她应了一声,小心地剜开了箭头旁边的肌肉。每剜一下,那疼痛就如同夏季阵雨,一阵连着一阵重重地打在少年身上,痛得他气血翻涌,险些晕了过去。
“你若是太痛就喊出来,小黑那时就叫得可大声了。”听她这么一劝,少年更是紧紧抿住了嘴唇,死活都不发出任何声音。
经过一段时间的死寂之后,那罗好不容易将那支箭取了出来。在看到箭柄上的花纹时,她不禁一惊,脱口道:“是匈奴人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