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鸿这一觉就睡到暮色渐临,醒过来时颈椎阵阵酸疼,龇牙咧嘴地揉了揉,待得眼睛完全睁开,就看见一双黑曜般的眼珠死死地盯住自己,不肯错开半分。
他醒了多久了?看他眼中还有着淡淡的委屈与害怕,燕鸿心中一揪,面上却温柔一笑,伸出手指轻轻地捏捏他的脸。这是每天早上起床必做的动作,现在虽是夜晚,但这是她今天早上欠他的,得补上。
果然这样做了之后就见他神情有了些许的松动,不过却仍是固执地抱着她的一只手臂。燕鸿这才注意到他的姿势有些奇怪,像一只小狼犬一样匍匐在床头,双手牢牢抱着她的手,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心中纵然还有些酸涩,见了他这般可爱的样子,她突然就很想摸摸他的头,道一声:“真乖。”
也不知道他维持这种小狼犬的动作多久了。是想守着自己,害怕自己不见了?燕鸿心中轻叹,知道自己再也越不过他设置的樊篱,怕是不得不沦陷了。虽对前路没有太多信心,既是管不住自己的心,便就此伴在他身边吧。
总归也是嫁了他。
想到此,心中却添了些轻松,突然对自己昨日至今的纠结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其实她一贯的做法是想不通的事情便不再想,不知道之前是犯了什么傻,这般虐待自己。有些事情,自己在陷入其中的时候看不清,那便顺其自然吧。
动了动身子,却引起他的警觉,小狼犬两只前爪又往前伸了些许,竟将她半边肩膀扒拉到了自己的看守范围。
她轻笑出声,便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额头顶了顶他的腮,脸上笑意不曾淡去。他似是有些不解她的转变,歪头注视了半晌,差点儿把她脸上看出一个洞来。大概维持同一个姿势太久,他做出一个很扭曲的表情,但燕鸿却能准确地领会其中的含义——他身子酸了。
于是笑着扯了他坐起来,他看着她,咧嘴学她做出笑的表情,却因为做得不像而显得有些奇怪,于是又逗得她大笑出声。他许是感染了她的好心情,也不觉得惊慌,只是专心地看着她,细长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爬来爬去。
“小姐?”妙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概听到了动静,过来询问。
“妙人,我没事,你去禀告公爷夫人,我和三少爷洗漱后便过去了。”燕鸿用闲着的那只手为东方萌整了整睡皱的衣服,抽空儿冲门外的妙人回了话。
妙人应了一声便去回话了,燕鸿也带着东方萌起身修整了一番,一边给东方萌穿鞋,一边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回复白日里发生的事。
待到了正房前厅见到公爷夫妇,燕鸿不由分说就跪了下来,说道:“媳妇儿服侍相公不周,请公公婆婆责罚。”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她做错了事,先认错总比事后招供要强。
老公爷和夫人脸上本来还有些不豫,但见到东方萌好好地和燕鸿一起进来,心中的气就消了一大半,这会儿又见燕鸿主动认错,几乎当场就原谅了她,毕竟萌儿的病症确是容易反复,说来也怪不得她。
暖月一见公爷夫妇的神色就知道他们要消气了,连忙赶在公爷发话前说了一句: “三少爷看起来还是不大好呢。”
老公爷本来准备叫燕鸿起来,一听暖月这话连忙去注意自己的儿子,顾不得燕鸿还跪在地上,两步冲上前去围着东方萌上看下看,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紧张地问道:“萌儿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啊,来让爹娘好好看看。”
东方萌下意识地往燕鸿处缩了缩,本来一进门见燕鸿往地上跪,他也要跟着跪下去,是燕鸿一手用力捏了他的手,不让他跪下。他这会儿见燕鸿仍是没有起来,面上便带了不解的神情,不顾公爷的询问,蹲了下来,用两手把燕鸿的脸扳过来对着自己,眼睛里写满了疑问。燕鸿冲他摇了摇头,暗暗又捏了捏他的手,表示自己没事。
老夫人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脸上不由得带了一丝笑意,轻咳了一声,燕鸿急忙又正色对着老夫人。老公爷听得老伴儿的提示,便也不再执著于要检查儿子的身体,背着手坐回主位,淡淡地说道:“起来吧,鸿儿。”
“谢爹娘宽宏大量。”燕鸿岂是不明白起身就代表自己没什么大事儿了,顶多被说几句,便不再多说就站了起来。她可没有爱下跪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