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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漠中的好几天里,他们在清晨、午后还有黄昏中任由司机带着他们由北向南地奔驰,汽车走得很慢,好像一直是在逆风而行,视野中的一切无法改变。有的同伴在车厢里不时地吐出一连串的词组和短句,试图在缓解旅途的焦虑,而更多的人是在沉默。
克里雅, 克里雅, 克里雅,连续地吟诵,感觉像是一首圣歌。
太阳迅速沉落。一只鹰拍动翅膀擦过山脊飞行。
沙漠沿途地带的路边饭馆大都是维吾尔族人所开。多少天来,他不知道自己走过了多少乡村城镇,每一个地方都相距遥远,都刮着风。这些村镇的样子都大体类似:一条或两条主街,几排老店,家家都挂着维吾尔族语的招牌,门口有意无意地种了些果树,在灰尘和热气中耷拉着叶子,枯枝萎垂开裂如伞骨,倒也结了些果实,其中一些熟了,竟没人摘,被野鸟啄了口子,裸着红色和黑色晶亮的种子。
那天中午,他们在路边一家混合着孜然和羊膻味的小饭馆里吃饭,店铺里的黑白电视机脏污破旧,里面放着维吾尔语的《西游记》。他带着一副漠然的、心不在焉的神情听着那些对白,恍惚间竟产生了一种误投尘世的感觉,对睡眠的渴望也随之而来。
几天来,他的身躯因为过度的疲劳而呆滞沉重,可是他还没有睡意,沙漠是如何地辽阔,像人们所形容的那样。此刻,他极其渴望能看见如同疲倦一样恒久无尽的事物。
终于,他睡着了。
白水河稀薄的水流指明了通向昆仑山的方向。在空无一人的山谷里,他们又记下了开始行走的时间。
第六天下午四点多,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让古从困倦的睡梦中惊醒了过来。张开眼睛,窗外,又是一片暴亮。
地图里的地址是伊斯兰居民的村落——流水村。村子里的泥房都很低矮。
远远地,一个维吾尔族男人抱着卡龙琴,从其中的一间泥屋朝他们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