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这样的天气,他就格外地不想说话,闻着空气里呛人的尘土,他在心里懊恼着,好像不明白这样的浮尘天气为啥年年都来。
偶尔路边有几个过路人与他擦肩而过,同时停下脚步,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那声音却是他熟悉的。
“河——坝 ——子去——?”
拉长调的是依不都拉音,自从他的老婆子瘫痪了以后,他总是一副惨兮兮的样子,说起话来气息怏怏的。
“老爹的身体咋样了?”问这话的一定是买买提江了。
他喜欢喝烈酒,他的又大又红的酒糟鼻看上去就像一座城堡。两年前他得了哮喘,差一点要了他的命,从那以后他说起话来很吃力。
“你的裤子掉了。”一阵大笑。这是爱捉弄他的吐逊江。
那次在河坝子,吐逊江当着好些人的面,把他的裤子扒下来了以后,两人打起了架,可他每次见了,还总拿他说事儿。
二弟回答这三个人的话都很简短:
“嗯。”
“好得很。”
“呸。”
每天,二弟独来独往的。不,不是一个,是两个。他身边总有一条大狗。那狗壮实,看起来才三四岁吧。似乎长着一张人脸,五官挤在一起,那么窄小,如果笑起来可能还会有一只羊的表情。
他一早起来站在窗子跟前,盯着大狗看。大狗在院子门口游荡,像个没啥事情干的“二流子”。 它跑起来的时候,臀部结实,介于有力和倦怠之间。
河滩边的枣树林是我经常去的地方,枣花的芬芳气味让我深感安全,它们在看不见的地方把夏天释放出来,枣花的绽放就是某种信号,就像皮肤上的那层薄薄的油脂,紧紧依附在我的身上。
二弟也有一个固定的去处,就是带着大狗去河坝子。每天都去,就是在秋风凉了的时候也是如此。
河坝子面朝大桥的方向到处都是枣树,那巨大的阴影随季节和时间的变化而略有不同,而二弟也随着树荫的变化,所处的位置当然也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