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而充满恶意的气息无声地逼压过来。本来是宽阔堂皇的大厅入口,此刻仿佛一下子变得狭窄黯淡了许多。
果然是来者不善!
在感受到这股威压感的一瞬,黑旗军战士们的脚步都不由得有些许迟滞。
然而首当其冲的萝纱却没有半分停顿,正视着那群虎视眈眈的王公大臣,大步昂然地走去。察觉到稍为落后于她的步伐,战士们都先忽地一怔,随即警醒过来快步跟了上去。刚才生出的动摇,自然而然地被抹消了许多。
萝纱等人方一踏进门厅,等候在那里的使臣们略一交换眼色,便由沙曼公国的利夫特大公率先发难。
“圣女殿下,对于昨日有不法之众企图炮击会场,贵方明知内情却隐瞒不报,在您给我们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之前,请恕我们无法继续就联盟之事再商谈下去了。”
大公的措辞口气虽是十足的优雅客气,话中的意思却是十分决绝。一旁另一位使臣脾气直些,直接把愤懑之色表现在了脸上,愤愤道:“贵方应该很清楚,隐瞒不报而只靠你们的少量人手来处理,等于置我们于极为危险的境地!我们无法想像如此轻忽对待我们生命的人,怎么能结成互信互助的盟友!”
周围诸人亦纷纷出声附和。抗议声一浪接一浪地袭来,逼得萝纱等人一时无法做声。被不满的声浪三面围绕的萝纱等人,显得那般势单力孤。怒气、轻蔑、怀疑,还夹杂着几许幸灾乐祸,各种负面和敌意的意念交织成了一张令人窒息的网,密密实实地笼罩着黑旗军众人。
战士们明白对方确实有理由愤怒,事实如此,根本无法辩驳,气势上全然无法与兴师问罪的各国抗衡。而现在如果不能依从众使臣的要求对之前隐瞒的行为作出交代,联盟之事想必便要就此告吹。先是失去首领,又无法缔结南方同盟,势单力孤的黑旗军,还能在凯曼和南方其他一些野心勃勃的国家环伺下生存多久呢?
想到这些,战士们心中愈发慌乱不定。这些在战场上与千万大军厮杀也不曾露出惧色的勇士们,此刻许多人的身体却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明明还是寒意未退的春天,大厅的空气却不知为何显得十分燥热。细密的汗珠带着躁乱不安,迅速浸透他们全身。战士们茫然地彼此对视,下意识地想在同伴那里找到可以支撑心灵的东西,然而却只看到了彷徨和无助。
“各位要我给出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不知你们期待听到什么样的理由呢?”
当使臣们的声浪稍弱,清清亮亮的话声响起,不带丝毫火气,也没有半分动摇。一瞬间有如一股冰凉的清泉流过心头,黑旗军战士们都为之心神一清。
他们随即惊讶地发现,这声音是站在队伍最前的圣女发出的。让大家不堪负荷的压力,似乎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见圣女终于表态,在场的使臣们纷纷噤声,场面一时静了下来。只是众人都不解圣女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集中在萝纱身上的视线充满了疑惑。
“事实不是已经很明显地摆在那里了吗?我们这么做,就是为了避免联盟会谈因为破坏行动而拖延搁浅。至于各位使臣的安危,倒确实是不甚在意。”
此话一出,场中顿时一片哗然。不管是在场的各国使臣,还是黑旗军自身的将士,一时都错愕地不知该说什么,只剩下一片无意义的噫哦之声。随即,当使臣们恢复说话能力时,愤慨的指责声以十倍于前的气势冲向萝纱。
使臣们本已怒火中烧,萝纱这几句话不啻于在火上又浇了一大瓢油。使臣们此刻全忘了什么礼仪,顾不得一个个来,几乎每个人都在同时怒声质问着圣女怎能说出这种话。
萝纱却依旧不为所动。跟随她身后的黑旗军战士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见她在等待这股声浪平息的间隙,还转头与立于右侧稍后的维洛雷姆事不关己般地小声议论着。
“看来听到人家说老实话,对政客们果真是蛮严重的冲击呢!真是的,不知道还要多久他们才会静下来,好好听我后面的话!”
“……听你的口气,后面好像还有更刺激他们的话要说啊?”维洛雷姆微挑眉,似笑非笑地应道,“我很期待。”
怎么这样?!战士们骇然无语,怔怔望着圣女的身影,却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虽然她说的算是实话,但是总该想办法修饰得委婉一些吧!
跟在萝纱身边也有一些日子,大家开始渐渐了解她的本来面目。“圣女”的耀眼光环下,其实是一个性子单纯爱玩,时常有些脱线的女孩。难道……先前她的“处变不惊”,其实只是神经太大条的结果?眼下艾里不在这里,她就根本搞不清事情的严重状况,才会说出这种不知轻重的话?不少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了这样不祥的揣测。
如果大家不是都站在萝纱的背后,无法看到她此时脸上神情的话,应该会有人有不一样的想法。
无视人们群情汹涌,萝纱扫视他们的眼神清冷颖慧。那是掌握着事情的细微动向之人才会有的眼神。
眼下的场面虽然看起来嘈杂混乱,实际上萝纱非但不像一些部下以为的搞不清状况,反而是有如明镜在胸,将一切都看得明白通透。
这些怒冲冲前来兴师问罪的人,大部分是受着怒气的驱策。哈尔曼之事,黑旗军的做法确实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危险。这些使臣多为身居高位的文官或皇族,几乎都不曾亲临战场等险地,很少经历过真正的生命危险。萝纱几乎可以想像到当他们接到情报推测出事情原委时后怕的样子。恐惧越是强烈,转化成对黑旗军的愤怒和排斥便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