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不是什么经商高手,但是,却是个懂得打小算盘谋生的人,她打着后山的招牌在各种人流混杂的地方贴上诱人的小广告,逢人便花言巧语地推荐:嘿,那边整座山都是我们的,就像自家的庭院,只要你爬到后山的山顶,那边就站着一个丹顶鹤!难道你不想同丹顶鹤成为朋友么?难道你不想拿着橙黄色的小金鱼近距离接触丹顶鹤么?来吧,朋友!
来吧,朋友!多么热情的召唤!
完全没有丹顶鹤。
幸运的是,自打崭新的二十一世纪开始以来,没有一个租客爬上过山顶。
那是一个流行逃避的年月,人们几乎跃跃欲试地想离开城市,寻找诗人所说的村庄、净土,为此,阁子楼的租赁生意红火得不得了,年景好的时候,中系还要精心地选择她的租客,对于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但凡是身怀点绝技的人都可以吸引住她,比如,脱衣舞女郎,马戏团的老板,或者弹钢琴的胖子。
尽管人们争先恐后地想要近距离观看丹顶鹤,但是居住的时间始终都不长。大多数人都是因为不缺钱财只缺平静才来到这个鸟不拉屎贼不破门的地方。但是,来到这里的人们,他们口中的平静永远都是为逃避打幌子,阁子楼开放租赁的四年里,租客已然更换了近30个,几乎所有人都在缴纳了三个月或半年的租金后,只居住一个月就走了,没有留下任何可观的理由。
中系总会撑起双臂,趴在二楼祖母房间的窗口(现已成她的闺房),边晒着太阳边看着那些莫名的车辆拉着奇形怪状的行李箱划过花园小径,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轮印子,客人们表情各异混杂在汽车里,看起来都不像是离开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更像是逃窜。每每见到这样的场景,她便像只狡猾的母狐狸一样眯起眼睛,盘算着下一个租客踏进阁子楼的日期。世间净土千千万,心之净土最难寻,十九岁的中系,还未懂得人世的无奈,便已学会把玩人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