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5月8日,星期六。
五月初的天津,杨树刚刚抽出黄绿色的小叶,天是灰蒙蒙的,空气干燥而且开始有了一点儿夏天的烦热。
我怎么也想象不出青格勒图在天津这个曾经的天子渡口约我见面的动机所在,不过出于共患难的兄弟情谊和学校抑郁外出散心的需要,我还是请了长假来到了这座滨海城市,也许在我的期待里,还希望能够从夕日朋友口中打探到某个魂牵梦萦的友人的消息吧!
出了天津站,我坐上一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好在上午的路况还不错,既过了早高峰,又没到午高峰,一路顺畅。我坐在车里浏览着天津的市容市貌,这座首都北京的卫星城直到最近几年才有了相对准确的城市定位和跨越式发展,所以眼前可见的到处都是后发制人般的基建热情和广场大厦,过了解放桥,沿着解放北路向南直行,从解放南路立交桥右转,很快我就到了位于围堤道南段的小肥羊火锅店。
一个人的饮食喜好似乎带有强烈的地域特征,只要是在出生地度过了难忘的流金岁月,那么在人生的后续旅途中你总能感受到先前岁月的痕迹,无论此刻的你是远离故土还是植根他乡,这一点从青格勒图选定的饭店就能得到验证。
在大厅的临窗小方桌旁,我见到了久违的青格勒图兄弟,与我上次携妻女赴内蒙古远游探监时相比,这个中年蒙古男人显得更加苍老和憔悴,红黑的脸上纹路纵横,早已没有了当年叱咤蒙东的豪情和神采。
“云飞老弟,真不好意思啊,让你跑了这么远的路,辛苦辛苦!快过来坐。” 青格勒图起身招呼我,一双大手握起来还是那么厚实有力。
“没啥辛苦的,机票没买到也还是个动车卧铺。”我微笑着坐在青格勒图的对面,在我的印象里,这好像是我和他相识以来为数不多的单独聚会之一。
“你也没什么变化啊,还是这么面嫩。” 青格勒图示意服务员可以上菜了,他的风格也没有变化,一向是包揽一切的做派,即使是饭店聚会,他也没有征询食客口味的习惯,总是凭借他对客人的认识程度来点菜上酒,这倒省去了通常点菜时彼此谦让的烦琐。
青格勒图始终是一个活得很坦荡的人,直来直去,就是个洒脱。
“都四十三了,嫩什么,装嫩。”我拒绝了青格勒图递过来的一支古巴雪茄,最近扁桃体有点儿发炎,“你出来了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还想去接你的,我那次去内蒙古的时候不是和你说过的嘛,你肯定是忘记了。”
“那倒没有,我还不至于那么健忘啊,我的本意是想等出来以后各方面都安顿好了再联系你,这样心里也踏实不是?” 青格勒图给我倒了一杯啤酒,“这个啤酒味道淡,喝了也没事。你咋不去把扁桃体摘除了?小手术,你原来不就总是发炎上火。”
“唉!割舍不下啊,毕竟跟了我四十多年了。”我开着玩笑,其实我有点儿晕针或晕刀,曾经在大学的时候献过两百毫升血,拔下针管就晕过去了,脸色惨白而且全身冷汗,吓得医生差点为我输血。
“现在社会这么复杂,还有什么割舍不下的,没什么东西值得珍惜了。” 青格勒图向火锅里夹放一些羊肉卷,“以前我觉得兄弟情谊珍贵,但是现在经过了牢狱之灾,出来以后就觉得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以前我觉得爱情最珍贵,但是现在你看我还不是一个人东游西逛,都他妈的是过眼云烟, 我看以后啊,神马兄弟情谊也都是浮云!”
我喜欢坐享其成大快朵颐,羊肉卷稍微烫一烫就可以吃了,最好是羊肉上面还能见到一点儿红,这样的涮羊肉味道最鲜美,否则烫老了的羊肉又硬又膻,全是火锅调料的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