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路回家,奶奶问我说:“你吃不吃黄糖锅盔?”
我爷爷说:“我要吃。”
奶奶说:“喊你们陈三妹给你买!”
——这都是将近十年前的事情了。
我爷爷以前说:“我要看你上了大学再死。”
等到我上了大学,他说:“我要看你大学毕业再死。”
等我上了研究生,他说:“我要看你研究生毕业再死。”
他终于没有等到。
爷爷就葬在南门出去清溪河下的那片墓地里,葬礼那天只有街道上几个老邻居去了。那片坟是才有的,规划得整整齐齐,到处都是黑黑白白的碑石。以前清溪河经常决堤的时候,这里只是一片荒地。袁青山死了之后,我们镇上的人在这里给她立了一个碑,后来大家就都葬在那里了。
袁青山的碑比别的碑都高出很大一截,大家都习惯把炮挂在她的碑顶上放。我看见他们把我爷爷的炮放在那里放了,放完了炮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敢靠近。最后街道办的老主任马婆婆说:“走了嘛。”
我们就都走了。
在那以后我还没有回过平乐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