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是个奇怪的玩意儿,一个偶然事件往往会改变人的一生。如果当年丘处机不经过牛家村,或者说经过时不和郭啸天、杨铁心二人来个“不打不相识”,那么郭家就不会遭遇官军围捕,郭啸天不会死,李萍也不会流落大漠。但这样的话,郭靖的前半生很可能就在牛家村度过,种种田打打猎,有俩小钱的时候就喝喝小酒;后半生则刚好赶上南宋灭亡,免不了流离失所,弄不好还会惨死于元军的铁蹄之下,压根不会有什么奇遇发生。
郭家的惨变,使得丘处机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寻找郭杨两家的孩子、抚养成人,便成了这位大高手的目标。换言之,郭啸天通过与丘处机的结拜兄弟关系,给郭靖留下了一笔隐性的政治遗产。郭啸天虽然是忠良之后,有正气讲义气,但藉藉无名、武功平庸,能和名满天下的丘处机成为结拜兄弟,只能说是机缘巧合,而这个机缘,让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也改变了郭靖的人生。
之后,丘处机和江南七怪在寻人过程中发生误会,双方定下赌约:丘处机去寻杨康,江南七怪去找郭靖,各传武艺,十八年后相约一较高低。丘处机的说法是:“那两个女子都已怀了身孕,救了她们之后,须得好好安顿,待她们产下孩子,然后我教姓杨的孩子,你们七位教姓郭的孩子,过得一十八年,孩子们都十八岁了,咱们再在嘉兴府醉仙楼头相会,大邀江湖上的英雄好汉,欢宴一场。酒酣耳热之余,让两个孩子比试武艺,瞧是贫道的徒弟高明呢,还是七侠的徒弟了得?”
事实上,江南七怪中最精明的朱聪对这个赌约提出了质疑,可丘处机的表态大义凛然,压根容不得七怪讨价还价,他说:“古来大英雄真侠士,与人结交,是为朋友卖命,只要是义所当为,就算把性命交给了他,又算得甚么?可不曾听说当年荆轲、聂政,有甚么斤斤计较。朱家、郭解扶危济困、急人之难,不见得又讨价还价了。”这么一说,朱聪羞愧难当,江南七怪再无犹豫,赌约便定了下来。就这样,郭啸天留下来的隐性政治遗产得到了第一次扩展,江南七怪给绕进来了。
所谓人脉,就如同树的枝蔓一般,开始呈线性,也就是一对一的模式,但到了后来,就呈脉络状,开枝散叶,通过A认识B,通过B认识C,成几何倍速增长,而且只要自己会交际,这种增长可以无穷无尽。郭靖还在他老妈肚子里的时候,丘处机就主动为他带来了江南七怪这一笔政治资源。
除了主动的,还有被动的,这是丘处机本人也始料不及的——大师兄马钰对这次赌约很不以为然,一方面觉得出家人不该如此好胜,另一方面也钦佩江南七怪的侠义,于是也来到大漠,暗中传授郭靖内功,为郭靖打下了扎实的内功基础。
江南七怪就好比郭靖的革命领路人,说句“小伙子不错啊”,就把他拉进了江湖系统。但江南七怪的起点并不高,这样的革命领路人并不能保障郭靖日后的发展。这就好比你经人介绍,进了一个好单位,但要想升职,一方面得做出点工作实绩来,另一方面得靠贵人相助。江南七怪在整个江湖系统内也就是三四流高手的档次,又如何去提携郭靖呢?
但马钰的出现则让郭靖看到了曙光。马钰是谁?全真七子之首,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他在武林中的地位,若是拿官场级别来类比,那起码是总督、巡抚级别,绝对的封疆大吏。他为了抑制师弟丘处机的好胜心,专门来到大漠向郭靖传授纯正的全真派内功,等于让郭靖带薪留职深造,起点立刻比同龄人高了一大截。这种机遇,连江南七怪都免不了眼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