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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5年,他四十三岁,支持袁世凯称帝,还是大典筹备处处长。
这事之后他被通缉。咒骂的当然很多,梁思成后来决断要不要跟他合作,有过踌躇,就有这个因素。也有人为他叫屈,说他当时也是无奈,必须拥袁来保全自己,还有说他被挟持之类。
他终身没提这事,没辩解没忏悔,晚年在自己的年谱上写过一字,说项城“知”我。这大概算是芮恩施说的“骨子里他是完全中国式的人物”。
后来因为“其才尚可用”,他很快被赦免,还被特派南北议和总代表。谈判破裂了,但路过南京时,在藏书家陶湘那里淘到《营造法式》,这才见到最为完备的中国古代建筑的记载。
中国古代汉语中,一切土木工程都叫“营造”,这书是中国法典式的建筑手册。
写书的李诫生在北宋,北宋的建筑正是颠峰。李诫的记录“上可以溯秦汉,下可以视近代”,像一个剖面,能看到什么是进化,什么是退步;什么为固有,什么是输入。建筑是一个国家文化史的演进,“移身换形,跃然可见”。
但古人的用语,句读千年之下已经难看明白。朱启钤发起“营造学社”,研究这本书,一开始地点就在他家中,牌子也没挂,几张桌,请了几位国学家,但老头儿们懂古字儿,却不懂建筑,很看不明白。
当时在美国读建筑系的梁思成也看不懂这书,“当时在一阵惊喜之后,随着就给我带来了莫大的失望和苦恼——因为这部漂亮精美的巨著,竟如天书一样,无法看得懂。”
一般人到这儿就停下了,行吧,这么复杂的事,传之后世,让将来的人研究去就得了。但徐世昌对朱启钤有个评价,叫“事必果干”。这个人有口倔强之气,他的书房叫“一息斋”,来自朱熹的话“一息尚存,不容稍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