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头发结成长长的两条辫子,盘在头上,然后从菜心剥了几片又大又软的叶子,看似随意实则非常讲究地包裹在头上,像一条别致的绿叶头巾。从最外层的菜帮上,挖下一个半边嫩白半边老绿的圆形,贴在额头正中,菜筋笔直地对准鼻梁。从前额的刘海中分出一小缕发丝,绕成小圆圈,好像黄瓜的卷须,随着每一次呼吸飘动。
我用樱桃做了一对耳环,用切成小方块的胡萝卜连缀成手链,用油菜叶做了一件蓑衣样式的披肩,活像一块活动菜园子。
万事俱备。这套行头穿在身上,清凉无比。
我对着镜子反复欣赏,真漂亮!但看得久了,觉得死板点。到了临上车的最后关头,终于又找到了新的灵感。我用黑眼线液在脸蛋上,精心画了一条大毛虫,邪恶地仰着头,想吃我的花冠。真是画龙点睛之笔啊,整个脸马上神采飞扬。
那天晚上我出尽了风头。但是轮到我唱卡拉OK的时候,女人们都嫉妒我,不给我鼓掌。男人们看我总是不理睬他们,也要给我点教训,居然十分冷落。我很丧气,这时一个浑身穿着缀满金属片衣服化装成13世纪女巫的人,走过来对我说,小姐,你哪儿都很现代,只是有一点落伍了。
我愤愤地说,一点落伍算什么,要的是全面落伍,一落几千年,成了件活古董,做个汉代的美人,那才叫风光。
她自我介绍说叫英姊,当地人,说话大舌头。她说,你的嗓子今天有些沙哑。
你知道,要是有人说我生意做得不好,我根本不理会,因为我原本就不打算好好做,不过是用了我爹的面子,混事罢了。要是有人说我长得不靓,我也满不在乎,那是诅咒。但我在乎唱歌这个事,它真是我的爱好。我为哑嗓子难过。
英姊突然说,你上不上洗手间?
我知道她有要事对我说,就随她去了。
这真是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的地方。男人从没有结伴上厕所的,他们只听自己膀胱的指挥,尿憋了,起身就走。女人不,她们把厕所当成一处公园样的地方,可以慢慢地在那里面说知心话。也许因为她们要在里面补妆,那是她们社交的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