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娅姬,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你的这一番话,将我伤得如此彻底。
(八)
我开始用我所有精力密切关注着王娅姬、莫小天和汪迪南的行踪。
王娅姬像模像样的去参加了X大的音乐系的艺术招生,她钢琴还算可以,而且有她爸爸这个大学教授做靠山,进那所大学又有什么困难呢?
天气已经开始转暖,可莫小天还是穿得像个小棉花球,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她说里面除了课本至少还装有五本习题集还有各科笔记。她发了疯地学习,黑眼圈越来越严重。我开始不忍心每天下午晃悠着走回去的四十分钟,开始和她一起乘公交车,这样可以给她节约将近半小时的学习时间。
莫小天说她开始失眠,晚上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一旦睡着,X轴Y轴就纠缠在一起,英文字母就蹦着跳着吵闹,白天则需要大量的咖啡提神。她说,林染,你信不信,我竟然没有梦到过汪迪南。然后,她咬着嘴唇,眼神笃定:“我一定要考上那所学校。”
我问哪所。她说,她曾经和汪迪南约好要去的外省的某重点大学。我沉默。
我曾经问过莫小天,你究竟有多喜欢汪迪南。她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和他在一起特别安心,而后来,她被课文时,那些字那些英文,都会变成汪迪南和王娅姬的脸。
我终于忍不住了,趁王娅姬不在家的一天,我去了他们租的小屋子里。
汪迪南给我开的门。天气并不冷,暖气却仍然开得很足,他穿着大大的T恤在房间里走动,衣服被颜料染得极其抽象。房间里很凌乱,桌子有烟灰缸,里面横七竖八的堆满了烟头。“娅姬从家拿来的烟,我就学会抽了,呵呵。”汪迪南不好意思地笑,顺手递给我一支。他一定记得上次我带莫小天来时吐在王娅姬面前的烟屁股,我莫名的想到。看着这个伤害了小天,也注定会伤害娅姬的大男孩,我拒绝了他的烟,不对,应该是娅姬的烟。
娅姬家的烟酒总是特别多,我不止一次地看到过有人送礼,甚至送红包。每次过年时娅姬总会向我炫耀,她收了多少多少压岁钱。我总是不屑地扭过头去。
还记得去年过年的一天,娅姬喊我去她家吃饭,正赶上有人来送礼,拿了大红包。当时我和娅姬坐在一起,那人随手也塞给我一个。走的时候我把钱塞给娅姬,她很得意:“拿着呀,我手里好多呢!”她给我讲了很多,她爸爸根本不用像我们接触到的那些老师那样,那些老师假期教学生得自己去揽人,她爸爸则自己坐在家里,有的是人出着高价把孩子往这里送,想要跟她爸爸学习首先就得考试,通过考试的渠道很简单,要么美术成绩特别好,要么家里特有钱。王娅姬什么也不管,只管有东西拿,有钱花。
记得初中毕业聚会时,她从家里拿了好多洋酒和烟,当时她的小胖子同桌就在说:“王娅姬,你有个大学教授老爸,你上大学肯定不用愁!”眼睛里满是羡慕,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现在,轮到了汪迪南,他没有流口水,但是,却直奔要害。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汪迪南拿透明杯子给我倒水,我一看就知道那是娅姬买的杯子。娅姬从小就喜欢玻璃杯,喜欢那种最干净剔透的。她爸爸曾想培养她对美术的兴趣,但她只喜欢拿着乱七八糟的颜料兑在透明的水杯里,看着水由无色到有色,看着颜色由浅变深,看着颜色不断幻化。她就静静的在这五颜六色面前,能看很久,看得专注投入,我会感到那时候的她心思纯净遥远。她就这样慢慢兑着颜色,慢慢看着,直到最后各种颜色放得多了,成为黑乎乎的一团,她就去倒掉,重新调配。多少年来,这简单的游戏她一直玩的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