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2月18日是中国农历春节。住在纽约的外公外婆和住在洛杉矶的爷爷奶奶给纯如和纯恺寄来了大包礼物。此外,他们还要求我们替他们给两个孩子发红包。装在红包里的压岁钱寄托着新的一年富裕吉祥的希望。不用说,纯如和纯恺非常欢迎所有的礼物,他们是中西双重文化的受益者。他们很高兴庆祝中西两种节日。
纯如的老师希望班上学生学习了解世界上的不同文化。纯如因此有机会向同学们“展示和介绍”中国的春节,对此她非常骄傲。她把自己的中文笔记本带给同学看,上面整整齐齐地写着中国文字。
绍进不仅从台湾给孩子们买回了中文书,还带回来一张蚕卵纸,上面满是芝麻粒大的蚕卵。我们年轻的时候,在中国,养蚕是所有中国小孩的爱好之一。绍进特别珍视自己童年时养蚕的记忆。他很高兴能从一个台湾朋友那里弄到这些蚕卵,这样就能教给纯如和纯恺如何养蚕了。
1977年春天来临时,绍进在伊利诺伊大学物理系附近的墓场河(Boneyard Creek)两岸发现不少已经开始萌芽的桑树。他小心地把冬眠的蚕卵从冰箱里取出,放在温暖的厨房里。一两个星期后,蚕卵便孵化为黑色的幼虫,破壳而出。全家人都忙着养蚕。每天晚上,绍进下班回家的时候,总会带回给蚕宝宝吃的桑叶。纯如和纯恺围着养蚕的盒子转来转去,看那些蚕宝宝吃桑叶。它们昼夜不停地吃啊吃。我们每天晚上都要用新鲜的桑叶替换那些吃剩下的叶子,还总得清理箱子里的蚕沙。蚕宝宝长得非常快,慢慢变成背上长角的白色毛虫。
纯如和纯恺每天放学后都兴奋地去查看蚕宝宝的状况。他们还请朋友到家里看蚕宝宝,分享他们的喜悦。蚕会蜕四次皮,最终长到两至三英寸长。它们消耗的桑叶逐日增多。在最后一次蜕皮一周后,蚕的身体开始变得半透明,里面充满了丝。这时候,它们便开始找地方作茧了。
纯如和纯恺兴趣盎然地观看蚕宝宝结茧的过程。它们的头前后左右晃动,蚕丝源源不断地从口中吐出。它们夜以继日地用蚕丝包裹住自己的身体,直至看不见为止。据养蚕专家说,构成一个蚕茧的蚕丝至少有1 000英尺长。
我们第一年得到了50个蚕茧,绝大部分是白色的,也有一些黄色、金黄色和粉红色的。在我们家里,养蚕成为一个持续多年的传统。
一天晚上,绍进在起居室里兴奋地招呼我们赶快过去。纯如、纯恺和我连忙跑进去,绍进指给我们看几只正在努力破茧而出的蚕蛾。雄性蚕蛾开始与雌性蚕蛾交配,交配后,雌性蚕蛾便开始产卵。纯如和纯恺目睹并了解了蚕的整个生命过程。基于这一体验,纯如在几年后写的小诗中数次提到春蚕。有趣的是,纯如的第一本书也叫做《蚕丝》(Thread of the Silkworm),而这很可能并非出自偶然。在那本书中,春蚕是指钱学森发展的“蚕式反舰导弹”,同时也被用来比喻书中的主人翁,中国导弹之父钱学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