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农民起义之后不久,就开始小规模地越过黄河,进入山西。开初是倏来忽去,后来由于山西地方当局借口“防盗”,下令闭粜,禁止把粮食运进有起义农民活动的灾荒地区。这样,陕西起义农民强行渡河入晋就不断增加。
起义军大规模地进入山西是在崇祯三年。从这年二月开始,老回回马守应、八金刚、王子顺、上天猴等部渡过黄河,攻克了蒲县。然后分兵两路:东路沿赵城,洪洞、汾州,霍州一线;西路沿石楼、永和、吉州、隰县一线活动(28)。十月二十八日,由于饥民的内应,起义军占领了晋西北重要城镇河曲,控制了黄河渡口(29)。由于明政府改变了以抚为主的政策,调集大军由新任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指挥,加紧了对陕西农民军的追剿。在军事上受到压力的各部起义军,陆续转移到黄河以东。因此,从崇祯四年到六年,起义军活动的重心是在山西境内。除了早先入晋的几支起义军外,王嘉胤、张献忠、李自成、罗汝才等部都先后进入山西。其中实力最强的是王嘉胤部。
起义军的大举入晋,使明政府山西当局深感不安。他们一面调派兵员堵剿,一面指责陕西当局“以邻为壑”,没有将起义军就地歼灭。然而,严酷的阶级对立在山西也同样存在。来自陕西的义军不过起了一种催化作用而已。起义军所到之处,得到了山西贫苦群众的热烈欢迎,大批破产农民涌进了起义队伍;有的州县农民也自发地举行起义。崇祯四年三月,太仆寺卿郑宗周上言:
“盖晋土自天启初年以来,无岁不灾,而去年尤甚。重以沿黄之派,急于星火,转运艰难。在朝廷虽算价二十二万,而民间所费实已不止百万。有司但顾考成,新旧并催,鬻子卖妻,剜心敲髓,民之皮骨已尽。今日春雨未沾(指朝廷分文不予救济),风霾日异,人心汹汹,朝不保夕。弱者转于沟壑,强者嗔目语难。斩揭四起,势所必至。”(30)
另一位明朝官僚则说:“沁(阳)之南暨邑(指阳城县)东西,贼建号树帜者不一而足,或以万计,或数千。既揭竿,胁从者且十五六。至若上党(今长治)、汾水亦不啻几过。”(31)崇祯三年底,一位山西乡绅就指出:“始之寇晋者,秦人也;今寇晋者,半晋人矣。二三月间,从贼者十之一,六七月而从贼者十之三,至今冬而从贼者十之五六矣。”据此,他提出“欲除晋之盗,莫先欲抚晋之贫民。”(32)只知道从农民身上榨取钱财的明政府,根本不愿救济贫民,山西的农民起义日益扩展就是很自然的了。
崇祯四年五月,王嘉胤的队伍进展到晋东南的沁水、阳城一带。明政府虽然派了悍将曹文诏部尾随追击,却因为“贼势甚众,不能取胜。”(33)军事上既然无能为力,官军就转而采取阴谋手段。曹文诏听说部下士卒张立位的姐姐是王嘉胤的妻子,就亲自秘密找张立位谈话,布置他诈降充当内应。王嘉胤在裙带关系面前丧失警惕,竟把这个内奸当作亲信,任用为帐前指挥。六月初二日,张立位同他的姐姐和王嘉胤的部将王国忠串通一气,用酒把王嘉胤灌醉刺死(34)。随即放火为号,同曹文诏部官军里应外合,直扑起义军营垒。起义军大乱,遭到严重损失。王嘉胤手下的右丞白玉柱投降。左丞紫金梁(即王自用)领着余众逃出,会合山西境内的他部义军,声势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