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新闻》随军记者笔名枕戈生:“旅顺市内已成尸山血河,野地里、山丘中、海面上,到处是死尸累累的惨相,旅顺口被杀死的人数远超过报纸上报道的数字。入城两日来,被杀死的敌兵尸体阻碍了街区道路,我士兵只能踏尸而行。”
《时事新报》随军记者堀井卯之助:“旅顺各街遍布死尸,身首分离者、脑门劈开者、脑浆溢出者、肠子流出者、眼球冒出者、手足切断者,尸身上布满浑浊的血液让人毛发竖立,倘若此景让翠帐红闺中的贵妇人和女子所见,必会当即惊死于地。”
《东京日日新闻》随军记者甲秀辅:“街巷死尸遍地狼藉,五六人或十数人倒在一起,发出袭人的血腥恶臭。此时此景泛起对爱新觉罗末世怜悯的念头,面对如此惨烈的修罗道场,余无法想象此乃我文明军队之所为。”
《中央新闻》社随军记者水田荣雄,乘坐联合舰队军舰“浪速”号停泊在旅顺湾,是最后一位上陆的新闻记者。25日,水田被允许登岸巡视采访,毫无心理准备的水田,突然面对旅顺市街凄惨的光景,惊恐得哑口无言、张口结舌,他感叹:“即便是才笔纵横之士,也难以在纸上再现旅顺的惨状。”水田数日观察每日操笔,写下亲历人间地狱恐怖的手稿,记事寄出时被军方检查官删去许多内容。记事写道:“旅顺市街大约有四五百住家,矮小的家屋并列在狭窄道路的两侧,清人自誉旅顺是富甲繁盛之市街。如今此繁华街道,家家门窗洞开,户户散乱清人的鞋帽和陶瓦碎片,房屋外的栅栏被全部捣毁。市街上除了往来的日本兵和扫除的民夫,几乎看不到清国人的踪迹。街道和家屋周围游动着几十条濒于发疯的恶狗,是主人逃跑时留在家的爱犬,数日不食已经瘦弱不堪,踉跄若跌变成了野犬。几条恶狗在争抢着一个清国人的头颅,被撕咬得面目皆非。”“前面是一个水雷艇修缮的小型船坞,船坞前面的池中漂浮着清国人的尸体、带肉骨的大腿、长长的内脏、沉入水中的头颅,抬尸队民夫正在受命打捞处置这些遗体。”“市街中心向南延伸三条街道,东新街、中新街、西新街,走进中新街两侧民家窥视,屋内器物和炕席上沾有斑斑血迹,阴冷的屋内似有冤魂恶鬼啾啾之声,久久执著地抓住悸动不安的心肉。”“环顾道路左右,五个我军兵卒在院中燃烧篝火取暖闲谈,临时马厩的五六匹军马一列排开,门口一兵卒正用斧头劈砍屋门取木作薪,旁边放着一个被砍下的驴头。道旁小土台边几个蠢蠢蠕动灰头土脸的支那人,战战兢兢像地狱的幽灵,他们胸前挂有日本兵发给的纸片,上记‘第二军司令部顺民证明’附有军官检印。这些人是被充作‘扫除队’的民夫,正在搬运战场上清国人尸体,他们有幸留下一条免杀的性命。”
外国记者的证言
日军步兵第二联队侵入旅顺市街时,外国随军记者聚集在白玉山上观望,日本兵疯狂的虐杀行为映入各国记者的眼帘。美国《纽约世界》记者克里曼在12月20日发表的记事中写道:“日本军冲入旅顺市街,看到了用绳子吊挂在正街门上、被削去鼻子耳朵,沾满凝固血液令人战栗的日本兵头颅,激起士兵杀戮的怒吼。战前大山严司令长官训令‘我军要以仁义文明之仪作战’,此时此刻面对悬挂的战友头颅,士兵们完全丧失了仁义的理智,只有疯狂复仇的发泄。我似乎感觉到野蛮对野蛮的复仇即将到来,可怜的旅顺人将如何承受疯狂杀戮的灾难……”“我看到一个清兵跪在地上祈求饶命,可是日兵的枪剑仍然刺穿了他的胸膛,军刀砍下了头颅。”“角落里一个跪着的老人几乎被拦腰斩断。”“屋顶上男人被击中跌落了下来。”“一个倒在路边的男人,被枪剑从后背突刺数十回。”“不远处从悬挂赤十字旗医院大门跑出的非武装平民被枪弹杀死。”“头戴毛皮帽子的商人,跪在地上作揖乞求留下性命,士兵依然枪杀了他。翌日我再次看到这个商人的尸体时,已经分不清他的模样。”“驱赶仔马、驴骡、骆驼的惊慌人群,携带小孩的女人冒着刺骨寒风向旅顺西面逃亡,当奋力穿过海边的浅滩时,被赶来的步兵中队挡在前方,列队排开的枪弹射向了人群。”“两个男人拼命渡过冰冷海水的浅滩,其中一人带着两个小孩。疾驰而来的骑兵中队砍杀了一男,带小孩的男者被逼向海中,像落水狗一样遭到枪弹的射杀。”“海面上许多满载男女老少拥挤的小船缓缓向海中逃离,岸边的日军向远离的小船射击,海上日军的水雷艇也向小船开炮,十几艘小船和乘员被击沉,落水的人发出声嘶力竭的呼叫。”“整个旅顺笼罩在血雨腥风的恐怖之中,无气力的人们遭到冷血动物的无情惨杀。”“日军上演了史上最黑暗的一幕,我曾赞赏过东洋崛起的文明,今日这些所谓的东洋文明却在异邦的土地上自掘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