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步一磕头。希望她的诚心能够感动上天!”
霍思邈想拍拍刘晨曦的肩膀,手刚伸到一半,想到他在做手术,又收了回来。“吉人自有天相,南南肯定会没事的!”说完掉头拉着VIP走出手术室,VIP 连连回头跟大伙招手告别。
霍思邈是从调解会上杀出血路逃出来的。病患家属死活不接受意外说,认定是医院害死了自己的亲人。霍思邈在血泪与老拳的兵戎中决定把科室武装到牙齿,第一步就是重新调整术前谈话的模式,让病患家属在手术前形成清晰的概念——手术有风险,意外不等于事故。
“我刚从会议室出来,局面失控了……所以,以后要避免类似这种情况,你现在这种和风细雨的术前谈话方式是不行的。今天你要是和气地对着人家笑,明天就有可能啜泣地对着人家哭。要都跟你刚刚那样和病人家属做术前谈话,手术成功是另当别论,万一手术出现点意外,你明天立刻就会被人家送上法庭!” 霍思邈恶狠狠地对郑艾平说。
郑艾平蒙了,问:“那我怎么说?”
“你年纪轻,没经验,今天就让久未出山的二师兄教教你什么叫做过五关斩六将。”
“过五关斩六将?”郑艾平默念。
“这是对术前谈话整个流程的一个概括,只有在医患之间进行完这个沟通的流程后,仍然决定进行手术的人才能被称为合格的并且具备一定心理承受能力的病患家属。你按照我这个版本照本宣科,不肯签字的病患家属,统统给他们推出去!”
当天下午,霍思邈就给郑艾平来了场言传身教。霍思邈跟病患家属谈得惊心动魄绘声绘色,他抬头看向天花板,病人家属和郑艾平也都不由自主地跟着他抬头。
“手术过程中如果动脉破裂,血液会直接飙到手术室的天花板上。总之,任何一种出血状况都会给手术带来无限大的凶险。”
家属听得是胆战心惊,焦急地问:“那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这些情况发生呢?!”
霍思邈摇头:“没有办法。所以,关于手术的风险,你们病患家属一定要作好充分的心理准备。”病患家属们的士气被打倒了一半,霍思邈意味深长地看了郑艾平一眼,郑艾平都被吓到了。
霍思邈低着头偷偷地贼笑,心里暗道:“马上进入第二关——水肿。”
霍思邈站起来,走到桌前两手撑着身体,身体前倾跟家属解释:“脑水肿也是极可能会出现的一种情况。”
郑艾平观察着霍思邈的每一个手势和对话。霍思邈接着说:“手术过程中还会遇到一些比较特殊的情况……”郑艾平低头看了看笔记本,用笔划出:第三关——癫痫。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霍思邈就这么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病人家属们就跟坐过山车一样,情绪忽高忽低,结尾处down 到了极点,有些女同志已经止不住开始啜泣。
霍思邈看看心理威慑差不多了,可以收尾了。
“情况我基本上已经都跟你们说清楚了,你们再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手术毕竟不是一件小事情,只有你们家庭内部达成统一的共识,作出一个共同的决定,我们才能来做这个手术。”
等到家属纷纷离开后,霍思邈才嘘了一口气。
“收兵!”
郑艾平一脸崇拜地看着霍思邈,说:“这个谈法太考验演技,太考验心理素质了! 我可受不了女性家属滴滴答答的眼泪。”
霍思邈高深莫测地看着郑艾平,说:“你什么时候能够做到空即色,色即空,空即色即色即空的时候,你在心理素质上就已经具备独立行医的能力了。”
郑艾平默默念叨:“空即色,色即空,空即色即色即空。”
霍思邈和郑艾平边聊边从二楼走下来,正好撞见从神经外科走出来的VIP。
“菁菁!”霍思邈叫得那叫一个甜蜜,羡煞旁人。
VIP 一脸担心:“你没事吧?我整整担心了一个下午,要是为了我你再受个处分什么的,我非得内疚一辈子。”
“真要是那样,你非以身相许不足以弥补我的损失。”霍思邈故意逗她。
VIP 亲昵地在霍思邈身上撞了一下,娇嗔地说:“以饭相许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