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北公司眼看煮熟的鸭子飞走了,恼羞成怒,唯一能做的只有取消自1871年就实行的中国政府公务电报免费的福利,该收多少钱就收多少钱,聊作报复。恒宁生临回国前,给盛宣怀发了份正式公函,称“自十月初三日为始,所有中国头等官报由大北电线寄发者,须照章付足电资,方为发报”,羞愤之情,溢于言表。
可惜庚子国变的时候,盛宣怀向英商大东公司、丹麦大北公司商借二十一万英镑,敷设由大沽至上海海底电线。两家公司借机抬价,“中国官商交困,复绌于力,于是以购价作为息借,分三十年偿还”,算是报了一箭之仇,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大北公司既退,中国电报总局乘胜追击,其余诸线传檄而定。盛宣怀杀得性起,甚至一路追杀到香港,不知用什么办法说服港督弃置港英当局架设的新安线,以中国线路代替,并在九龙设了中国电报总局的分号。
有了上海大捷的经验,其他边境重镇也纷纷如法炮制,如镇南关、东兴、蒙自、思茅与法国旱线相接,腾越边界红蚌河与英国旱线相接,珲春、黑河屯、恰克图、伊犁与俄国旱线相接,这些边境在商定与外国的电报线转接条款时,签得都既详细又慎重,基本上没吃什么亏。盛甚至还顺便帮当时的大清附属国朝鲜造了两千多里的电报线。
至此列强所铺设的电报线都只能接到海岸,然后再接上中国方面的旱线头,无有敢造次者。
这起中国与大北公司的争端甚至惊动了万国电报协会。该协会觉得这种事不利于国际电报业的长治久安,打算把中国也吸收进去做会员国。盛宣怀却不干,他的理由非常简单:“人家都是玩了几十年的老油条,咱们现在经验不足,贸然掺和进去,就得按照人家的游戏规则走,到时候自己吃亏。”(盛原文:“现在中国创办未久,虽规模粗具,然未便遽行入约。一经入约,一切电报交涉事件,须按万国通例办理。恐未得其利益,先被其掣肘。只有坚守自主之权不为侵占,将来再行斟酌。”)
于是中国电报局礼貌而坚决地回绝了邀请。盛宣怀的这份英明,就算搁到现在也是很有参考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