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几日,陈天蔚就笑嘻嘻地来找韩达。韩达见陈天蔚喜形于色,便道:“陈老弟,你昨晚又去哪里逍遥啦?”
陈天蔚便道:“哪里还有闲工夫逍遥,只有将这些个地下党全抓获了,才可以真逍遥啊。”
韩达换了只眼端详陈天蔚,却道:“老弟这般敬业,让我都感惭愧,连《闲快活》也不敢唱了。”
“哟,徐老板还有这等雅兴,也好为我的行动助兴啦。”
“别卖关子了,快说说吧。”
陈天蔚咽了口唾沫,攒了攒精神,道:“叶老师果然厉害啊。那张阿六带着赵昂去了回咱们同志弄的小吃摊,还假作凑巧地补了回鞋,才让赵昂放下心来。于是,这姓赵的便蹬着车子去找了他的上线孟华。再经由孟华,便发现了红队队长邝珠海的秘密住处,也掌握了邝珠海的行踪。新闸路的鸿祥旅馆和北京路的老凤祥银楼,就是红队的秘密联络点。”
韩达拍着大腿,一副豪情满怀的样子,道:“没想到你和同志们这等迅速,那咱们明日就能抓住邝珠海了吧!”
“我做梦也想如此啊。可是,邝珠海这人不比其他人,极其狡猾。现在虽然摸到了他的行踪,却还不能按图索骥……”
“还缺啥?”
“也不是缺啥,只是还不能断定这位邝珠海明天到底是会去新闸路上的鸿祥旅馆呢,还是北京路上的老凤祥银楼。”
“这有何难,两边全安排下人,不就齐了!”
“是不是,找找叶先生,问问他要注意些什么?”
“不用,不用。咱们现在的经验足够擒获邝珠海了。若是问了叶平文,显得咱们跟小脚女人似的,即便是抓着了,也不算完美。”
次日,韩达和陈天蔚各带了人,分别埋伏在新闸路的鸿祥旅馆和北京路的老凤祥银楼,准备守株待兔了。韩达躲在角落,望着鸿祥旅馆的门口,心中不免异样。他想那邝珠海来到这里,会不会带着个女人呢?若是没有女人,他又用啥做掩护呢?这个闻名上海滩的红队杀手,怎么还不出现呢?
春天来了,马路上袅袅婷婷地多了很多女人,仿佛从月份牌儿上走下来的一般。汽车也似在叫春,绵绵的喇叭声宛如猫叫。从旷远的天空里垂下一笼薄雾,就仿佛是老天爷悬下的告示,却又不明说。
春光无限,盎然于心。可韩达忽觉得如芒在背,又似眼中有刺,焦虑起来,不停地搓手、磨牙,又停下,怕分散了精力,又恐打草惊了蛇。
转过几条长街短巷,便是北京路了。陈天蔚此时也正盯着老凤祥银楼的动静,目不转睛,不把邝珠海给逼出来就不算完。可等了半天,也没见着邝珠海的一根毛儿。前几天跑来跑去摸到了邝珠海的行踪,今天来捉却无影可捕,莫非哪里出了差错?陈天蔚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买了两块儿牛皮糖放到嘴里嚼着。
守候了两日,不见邝珠海的踪影,韩达便很着急,就把陈天蔚找来,问:“难道我们的行动被邝珠海知晓了?”
陈天蔚默不做声,只嘿嘿地答应。
韩达只得叹口气,说:“那咱们还是问问叶先生吧。”
陈天蔚却道:“叶先生现在那边的咖啡馆呢。”
“他在那里做啥?”
“咱们越忙,他就越闲。”
“好像是这样啊。”韩达笑道。
于是二人嘱咐好部下,便赶往那家咖啡馆。一路上不时讨论,也瞄一瞄人群,似有瞎猫碰到死耗子一般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