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隐蔽的库房里,周正在摆弄着枪支。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多日子了,每日里就练枪法。虽然不能开枪,却也有了一套无声胜有声的操法。他把箱子码成房子和街道的格局,还在箱墙上贴了几张月份牌的广告画。一般这样的仓库,都会有一只排风扇。当它转动的时候,阳光就会混合着迷雾般的尘埃呈螺旋状地钻进来。不过呢,周正觉得这样的布置有些俗,而且晃眼,也就把风扇的电源断了。等风扇一停,他便闪转腾挪,忽而越上,忽而伏下,忽而轻轻移动,仿佛敌人就在隔壁,宛若危险便在眼前。他听到敲门声,才收了这架势,走到门口低声说:“春江花月夜。”
门外吴方道:“火把冲天烧。”
周正这才开了门,把吴方让进来。吴方走进库房,便将风扇的电源插上:“透透气吧。”
周正嘿嘿笑道:“是够闷的。”
“你大显身手的时候到啦,再也不用玩那些信箱炸弹的小儿科了。”
“陈远同意了?”
吴方点点头:“对,领导二话没说。”
“里面有一处正好在淮海路上,对领导也是威胁啊。”
吴方一惊:“哪里?”
周正便把纸上的“四马路三〇一号”指给吴方看。
吴方悔道:“怪我看得匆忙。那咱们就从这里下手吧,把马明远叫上一起干。”
黄浦江呜呜咽咽地东流去,诉说着百年沧桑。这一派苍茫,正合了乱世的气氛。每一个驻足此处的人,都会由衷生起一番感慨,仿佛条件反射,其实是吼声:中国,你何时强起来啊!
“又回来了!”
董洁的一声感叹,引起夏一钧的落寞。后者道:“唉,我现在又脱离组织了。”
“你总是这样的。”董洁嗔怪着。
夏一钧搂住董洁,安慰道:“可咱们有孩子了。”
“不知道孩子在家怎么样了。”
“有保姆呢。再说,咱们不就出来这一会儿么?”
董洁白了夏一钧一眼:“你的计划能奏效吗?”
“那要看沈秋雨来不来了。”
“他一定会来上海?”
“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为啥要留那个纸条呢?”
“为的是他来的时候能看到。他早晚会来的。而且,北平已经没有特组了,他的工作也就该结束了。那么,他会去哪里呢?”
“你就那么肯定他会来上海?”
“嗯,因为我来了上海。”
“那你给他留条,不就等于告诉他你在上海么?”
“你别忘了咱们和他都是同窗啊,一起在上海读书,现在又成为对手,不是很有意思?”
“有意思么?还不如是陌路呢。”
“有意思!”夏一钧紧紧地拥着董洁,却瞧见一条日本轮船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