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也许就是因为抱着这样“功利”的心态,我在新的学校里,一开始并不是很受欢迎,甚至,曾一度遭到班级里所有女生的敌对。
而新的学校距离我们租的房子大概有一站路的距离。学校里大多数的学生都是从初中部直升到高中部的,所以即使之前大家没有在一个班级,彼此也会看着眼熟。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的出现,更像是猛然闯进别人家庭里的陌生人,带着唐突、隔阂、疏离的气息。
开学的第一天,大家的位置都是自由组合,其他人很快就找到认识的人成为同桌,嘻嘻哈哈地和周围的人打成了一片。只有我被这种融洽的气氛孤立出来,在一旁拎着书包站了很久才拣了最后排一个被空出来的位置坐下。
这个时候的热闹和融洽映衬出了我的孤独和怪异,所有投向我的眼光里都充满了审视和戒备。而我的性格也不是那种善于主动和别人交际的,因此我不能很快地结交到新朋友,不能在课间休息时间挽着同学的胳膊一起去卫生间、一起去买零食、一起去上课间操……
我一个人站在走廊的尽头,望着看不见尽头的操场发呆,那种无助的不安全感和孤独感,就像是没有边界的大海,将我紧紧地席卷在其中。
那时候,没有人比我更渴望拥有明了的、直线般的人生——站在开始的起点就能一眼看到终点,中途不要有波折和崎岖的小路,哪怕是通往罗马的捷径——不要有意外,不要有太多的未知和不可确定性,也不要有变化。
我对外界一切无法预料的改变的恐惧,就像是若干年后那部《海上钢琴师》里那个才华横溢的1990——在他就要踏上陆地的那一刻,他选择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继续回到那没有未来的船舱里。
在看到电影里1990的那个瞬间,我仿佛看到了高中时期的自己,在那个无限蔓延的城市里,我什么都有,可是唯独没有尽头。
初入新环境产生的孤独和不被认同感,仿佛永远都不会结束。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我才能在时隔两年以后,当我再一次与当初那个站在台上拉琴的男孩相遇时,便迫切地想要将自己和他紧紧地靠拢在一起。
那种渴望依靠和依附的仓皇,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
第一次在学校里见到余言,是在高一的运动会上。
这样热闹的日子,也许在别的学生眼里无疑是假日,可以不用早起、不用上课、不用做作业,更没有让人头疼的提问和考试,每个人只要准备好零食和饮料就可以了。
对于我,这样的日子却是比平时上课还要难挨——没有了按部就班的学习来填塞校园生活,突然空闲出来的无聊时光就会被无端端地放大。满操场都是牵着、挽着的一对对、一群群的人,不管是上厕所还是去小卖部买雪糕,女孩子们总是能一呼百应。而我,无论干什么都只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