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很大，中间是一座二层楼房，两边俱是平房。楼房和平房的窗子都透出灯光，洒在院中。楼前有两棵垂柳，树杈上也挂着灯笼，只是略小些。一只上写“风吹杨柳”，另一只写着“雨打桃花”，驹子不解其意。正看着光景，从楼的正门出来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儿，对他行个礼，说声有请便引驹子进到门中。当门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厅室，四周摆一圈藤椅、茶几。一个年长婆子坐在一把椅子上抽烟，见有人进来，便起身满脸带笑的让坐。驹子不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老鸨子飞娥。这飞娥年轻时在北京为妓，红极一时，曾接待过无数达官贵人，见过大世面。

驹子局促不安地坐下，老鸨子飞娥亲亲热热地说：“小哥哥眼生得很，想必是头一遭来，多有怠慢，老婆子谢罪了。”随即吩咐丫鬟看茶。

驹子无语，只用眼光四处乱瞅。

老鸨子笑笑，又说道：“小哥哥有话尽管吩咐是了，今晚是吃茶，还是‘喝稀饭’？”

驹子不知道这是春业中的行话，“吃茶”意指找个妓女玩玩，搂搂抱抱，亲亲摸摸俱可，但不上床，不过夜，“吃茶”收费较低。“喝稀饭”便是正儿八经地嫖妓。驹子听不懂这些话，迷迷瞪瞪地望着老鸨子。

老鸨子再次笑笑，便开门见山了，说：“小哥哥今晚留下来，要哪个姐儿伺候，随我到楼上挑选，咱这儿的姐儿个个都娇嫩，也懂得规矩，包叫小哥哥称心……”

驹子张口道：“我要百合……”

“百合？”老鸨子愣了一下，随又堆笑道，“小哥哥真的要稀罕了，咱这园中没有叫百合的姐儿，没准是小哥哥去的地场多了，记混了吧？”

驹子知道自己失言，改口道：“我说的那百合不在这里头，可这里面有个长得像她的姐儿，我就要这个姐儿……”

老鸨子哪会有不明白的事儿，笑笑，又问：“不知小哥哥说的那个百合长得啥模样，说给我，再对对咱这儿的姐儿……”

驹子描述一番。

老鸨子想了片刻，又问道：“小哥哥啥时啥地场见过园里的这个姐儿？”

驹子告诉她是去年夏天在这大门口见那姐儿下轿。他没说那轿是他抬来的。

老鸨子点点头，转向倒茶的、丫鬟说：“是去年六月进来的淮河边上的那一拨了，高个儿，长脖梗，黑眼珠……该是仙鹤吧？”

丫鬟：“看就是仙鹤姐姐啦。”

老鸨子拍手笑道：“啊呀呀我的好小哥哥，你可真是眼力不凡。不瞒你说，仙鹤是园中数一数二的姐儿，客人争抢不到手，这回可让你挑着啦。”

听老鸨子这一番话，心里自然欢快，可又添一番心事。园里数一数二的姐儿价钱一定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