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女人欲哭无声。
“你愿听也罢,不愿听也罢,我还得把话说完。灯不拨不亮,话不说不明。到了这般天地,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你别惦记着再下山当什么黄小奶奶了,当小奶奶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小奶奶早晚会变成老奶奶,又老又丑没人喜见。不如趁着年轻,闯荡闯荡,风光风光。一辈子守着一个男人,就像小驴拉磨,原地转圈没个新鲜。你如今有这个福分,别的女人想找还找不见哩。要不是你生得俊俏,七爷也不会把你带上山来,要不是你对我心意,我也不会把你留在身边,像小猫小狗般哄着宠着。二爷我是见过世面的人,啥样子的女人没经过?今日能看得上你,这是你的造化,过了这个村便没有了这个店。你细思思细想想,哪头炕凉哪头炕热心里得有个数。不是二爷我说狂话,男人里头咱是少找的主……”
“我不要听,我要走,你放我走!”女人又哭泣起来。她让二爷说得心烦意乱,她不想再听他的花言巧语,她只想早早离开这土匪窝,或者是死。
二爷仍不恼,抓起酒壶对嘴灌了一阵子,放下酒壶叹了口气说:“可惜我说了半宿的话你没听进去一个字,大概咱俩真的没有做夫妻的缘分。你要真的想走,我放你走。”
“真放我走?”女人将信将疑,停止了哭。
“放你走,”二爷说,“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二爷我一向不吃不甜的瓜。说句不中听的敞亮话,二爷占山为王。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烟土鸦片要啥有啥,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想吃没有吃不到的。可二爷不好这个,二爷单单好个女人,这有啥不可?历朝历代哪个皇帝老子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哪个文官武将不是三妻四妾?就连他妈的割了鸡巴的小德张③还在天津占女为妻哩,为啥单单二爷好个女人就犯了弥天大罪?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真真的岂有此理。有朝一日老子捉几个狗官剜去他的狗鸡巴,叫他们个个学习小德张!”
女人惊骇地看了二爷一眼。
二爷说:“回过来再说到你们女人身上,女人个顶个都是贱货,平日里装出一副金枝玉叶正经模样,其实哪个在男人面前不是春心荡漾?出嫁上路时哭哭啼啼犹如真的被父母推进火坑,可要有哪个当父母的将她留在家里当老姑娘,她就恨得在心里千遍万遍地诅咒。死了男人的咬钢嚼铁要从一而终,要立贞节牌坊。可要真的立了牌坊,那又是千怨万恨了。一旦哪个男人对她有了心意,她就觉得遭了冒犯受了污辱如同大难当头,可要是没有一个男人把她看在眼里她又觉得这世界暗无天日不公道了。”
女人停止哭。